橘光映着雪地，透过窗户，拉长二人的身影。
“小哭包。”墨瀚辰的衣服上全是对方的眼泪还有鼻涕，他抬手轻轻刮过对方的鼻尖，声音里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宠溺。
蔚凉有些难为情的低头，瓮声瓮气道：“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她当然也注意到了自己晶莹的鼻涕，表情更是遭雷劈一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她以后还怎么维持优雅美丽的形象啊！
墨瀚辰变戏法似的又抽出一块手帕。
他轻柔地帮对方擦干眼泪，道：“我说过，你在我的面前，永远都是孩子，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也不用觉得丢人。”
亏欠了二十多年的陪伴，墨瀚辰会用今后的时光弥补。
“谢谢…谢谢你。”蔚凉叫不出父亲二字，又觉得墨叔叔太奇怪了，干脆省去称呼。
墨瀚辰和她的默契度越来越多，现在只要听到对方话，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他道：“我不会逼你叫我什么，如果觉得奇怪，还是叫墨先生吧，你再叫我叔叔我自己听着都别扭。”
明明是亲爹，却要叫叔叔，还不如别叫呢，听着都膈应，当时墨瀚辰这样提议，只是为了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
她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蔚凉把手帕放在红木茶桌上，忽然道：“墨先生，今年过年，去顾家吧。”
她原本想过几天再说，可马上就要到年关了，趁着这次机会难得，干脆一起说了。
“我也去？”他一下子没有跟上这个脑洞少女的思路。
刚才哭得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现在瞬间就跳到下一个话题。
蔚凉点头，解释道：“叔叔阿姨想让你去顾家过年，这样比较热闹，而且他们很想认识你，到时候可以把颖子姐也叫上。”
他倒是觉得无所谓。
墨瀚辰孤身一人，这些年到处游荡，有几次他没能回国，就在国外度过了春节，也觉得没什么不同。
他不想让对方不开心，点头答应道：“好啊，看来我得抓紧时间把那幅画完成了。”
“送给爸…顾叔叔的画吗？”蔚凉问道。
墨瀚辰“嗯”了一声，说道：“总该要有点见面礼才说得过去，好歹我也是鼎鼎有名的时尚教父，万一传出我是个白嫖怪，那就太尴尬了。”
他还会在乎媒体八卦？
蔚凉笑道：“才不会呢，他们都很喜欢你的作品，尤其是阿姨，她简直就是你的私生饭，恨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打听你的消息。”
她忽然觉得很自豪。
备受众人追捧的时尚教父。
四十多岁的黄金单身汉，居然是她亲爸！
墨瀚辰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跳脱的脑子里又在想什么，问道：“那我是以什么身份去顾家吃团圆饭呢？”
“时尚教父呀，还需要什么特殊身份加持吗？”蔚凉困惑地看着他。
顾家的人邀请墨瀚辰一起吃团圆饭，肯定是因为仰慕他。
看对方不开窍，他又继续旁敲侧击道：“比如，顾千珩未来的老丈人？”
“墨先生！你正经点！”蔚凉的脸刷的就红了起来。
墨瀚辰觉得这本来就是事实，道：“你是我的女儿，难道那小子以后不想娶你？”
你是我的女儿。
这六个字快准狠的砸进蔚凉的心头，却不觉得痛，反而让内心更加柔软了。
爸妈去世后，她活得像个孤儿，很少有人霸气地说过这样的话了。
蔚凉的眼睛又忍不住红了，她无奈道：“墨先生，我真的很容易哭的。”
“你这孩子……”墨瀚辰的表情更加无奈，只好伸手拍着她的肩膀，温柔的安抚。
蔚凉想了想，担心他去顾家也这么一语惊人，立即叮嘱道：“咱们打个商量，你去顾家的时候，能不能收敛点，别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了。”
他走到窗边，负手而立，道：“傻丫头，你以为顾家的人会不知道吗？”
蔚凉紧跟着他的脚步，追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你我能查到的这些东西，他们早就查到了。”墨瀚辰看事情，比任何人都通透。
他手里有vanity fair时尚杂志这张王牌，不管去哪里，都是受人敬重的，但毕竟涉猎的行业领域不同，墨瀚辰想调查点什么东西，和他们相比，速度与进度都要慢很多。
或许这就是艺术家与商人的区别。
她想到秦楚曼的态度转变，已经顾千珩高深莫测的话，难道他们早就知道了？
蔚凉的表情非常复杂，“这样是不是显得我很蠢，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别这样想，你能靠一己之力查到这些，已经非常厉害了。”墨瀚辰的夸奖从来都是发自真心的，“顾家不说，应该是不想让你再受到打击。”
活了二十多年，忽然有个人冲出来说，你爸不是你爸，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蔚凉也不例外。
她与墨瀚辰并肩而立，道：“可能阿珩一直都在引导我，只是我太笨了，这么晚才发现。”
二人往楼下走去，拐角的花瓶已经被搬走了，现在空空如也。
墨瀚辰道：“顾千珩是个不错的孩子，这个女婿，我觉得可以。”
“……”蔚凉扯了扯嘴角，觉得这亲爹过于自来熟了。
家政阿姨给他们切了一份果盘放在客厅，此刻也没什么事干，蔚凉干脆坐下来吃水果。
墨瀚辰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两人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墙壁上的挂钟发出“哒哒”声。
客厅的灯被阿姨打开，已经快六点了，外面的霞光早就消失了，真是一片灰黑。
时间也差不多了，顾千珩下班后直接来墨家老宅把人接走，墨瀚辰挥手道：“有空再过来玩，想听故事也可以。”
蔚凉打开车窗，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道：“秋水未凉，冬雪未至，我还想再听这个故事，下回继续说哦~”
他含笑点头，心情从未有过的愉悦，哪怕是忽然吹过的寒风都觉得带着春天的气息。
墨瀚辰示意她赶紧把窗户关上，这才道：“好，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到家记得发给消息。”
白色的轿车驶离四合院，往宽阔的马路上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