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茹在心里酝酿着想要说出口的话,可她还没准备好,就听见桌面上的仪器响起急促又惊人的动静。

    原本已经退到旁边的医护人员见状,立即冲了上来,把温雪茹挤到旁边。

    温雪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慌乱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我的小澈这是怎么了?”

    护士觉得她这样挡着有些碍手碍脚,只好委婉的说道:“温女士,您冷静一点,我们也需要做检查。”

    温雪茹心里一片忐忑,但也知道眼下的情况特殊,不能妨碍到医务人员,识趣的站到一旁不再说话,只是一直揪着衣服下摆,指骨泛白。

    很快温澈就被推进抢救室了,温雪茹在林恩的搀扶下在旁边的休息椅上桌下,整颗心都纠到一起。

    她脸色惨白,颤抖的问道:“小恩,他会不会有事……”

    “阿姨,您先别着急,我陪你一起等结果。”林恩甚至比对方还要紧张,可是他不能自乱阵脚,只能强忍着心头的恐慌,出声安慰对方。

    抢救室的灯一直亮着,他们希望能听到好的结果,又害怕医生满脸失望的走出来。

    温雪茹有些坐不住,只好起身在外围来回踱步,偶尔会有护士急促的出来,又拿了许多东西进去,她完全不敢把人拦下来。

    抢救室外走动的人很少,显得格外冷清。

    温雪茹手脚冰凉,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僵硬,可是她又不敢停下来,这个时候只有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才能简洁心头的恐慌。

    手术室的灯忽然熄灭,温雪茹踉跄的冲到门口,医生的口罩还未摘,她急切的问道:“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主治医师遗憾的摇了摇头,叹气道:“温澈的肺积水过多,我们做胸腔穿刺抽水已经没有用了,他的多个系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衰竭,您进去看他最后一面吧……”

    他们都尽力了,可温澈的情况太严重,就算是抢救也无济于事。

    听到医生说出口的结果,温雪茹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连看人影都开始模糊,心底泛起一阵恶心,她差点站不稳跌到在地板上,还好被林恩扶住。

    担心对方真的撑不住,林恩沉声道:“阿姨,阿澈在里面等着你,你不是还有话想和他说吗?咱们先进去吧。”

    温雪茹在他的搀扶下走进抢救室,瘦骨嶙峋的男孩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复杂的仪器,脸上带着氧气罩。

    她第一次觉得,温澈脆弱得像个瓷娃娃,生怕碰他一下就会破碎。

    温雪茹趴在病床边,断断续续的说着胡话,说到最后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剩下抽噎声。

    最终,还是没人能留住温澈,随着心电图走低,归于一道平行线,大家默契的低下头,抢救室陷入一片沉寂。

    事业与家庭的双重冲击,她终于还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温雪茹醒来的时候,头还有发晕,林恩已经替她处理好了后事,接下来要怎么安置,他不会再插手。

    马上就要年关,原本打算等过了年再举行葬礼,可温雪茹不想等那么久,只好在腊月二十八这天,简单的给他办一个丧事。

    温澈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出席葬礼的人并不多,都是周遭的同事和熟悉的人。

    让人意外的是,连着下了十来天的雪,忽然在这天停了下来,露出久违的微弱阳光,照在身上虽然没有暖意,但也勉强算是个好兆头。

    温雪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站在黑白相框前,脸上的泪痕未干,甚至连招待宾客的心情都没有。

    平日里玩得要好的几个小姐妹也赶过来帮忙,这才不至于让现场太慌乱。

    林恩没有在正厅,而是一直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寒风萧瑟,吹动着光秃秃的树干,他拢了拢外套在,这才看见一脸黑色的轿车驶来。

    轿车平稳的停在门口,一个穿着黑色束腰复古大衣的女孩走下来。

    蔚凉接到对方打来的电话时,十分诧异,但在认真思考后,还是决定出席葬礼。

    她及腰的乌黑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簪子固定住,温柔的盘在脑后。

    蔚凉怀里捧着一束花,她双手交差,脱下一直戴着的深色手套,道:“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让你久等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林恩引她往内厅走,叮嘱她注意脚下的台阶,这才说道,“我知道这个电话有些不合时宜,但阿澈应该是希望你来的。”

    温澈这辈子的执念只有一个人,所以在写邀请函的时候,他把蔚凉的名字写了进去,并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走进内厅,暖气打在身上,蔚凉脱掉外套,递给旁边负责整理的人,露出里面的黑色打底毛衣和神色牛仔裤。

    她简单的扫过内厅的人,大部分都没有见过,但也有眼熟的人,比如当初温澈任职的私立医院的同事们。

    有人注意到走进来的蔚凉,还算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蔚凉略微点头,算是回应。

    她表情浅淡,开口道:“我来,只是出于他对我的救命之恩,并没有什么意思。”

    蔚凉不会同情他,也不会觉得对方的死有多么遗憾。

    “我知道。”林恩把她带到对方的灵堂前,看着黑白相框,道,“阿澈以前没有留下什么照片,就连这张都是当初你帮他拍的。”

    蔚凉把花放在灵堂前。

    她点头,这才露出些许怀念的目光,道:“记得,他一直很不喜欢拍照,就连这张都是我趁着新买了相机,抓拍的。”

    蔚凉有段时间沉迷于拍摄,攒了点钱买了一个入门级的微单,每天拿着相机在医院附近拍照,拍多了风景她就开始转换方向,对着医院的工作人员们下手了。

    其中拍得最多的当然是温澈,不过最后能看的却没有几张,眼前这张被白色花朵簇拥的黑白照片是她觉得最好看的。

    林恩简单的和她说了温澈这段时间在医院的情况,有些遗憾的说道:“如果不是阿澈的肺积水太严重,我已经带他出国接受治疗了。”

    他一直试图联系国外的医院,包括接触邀请函的圣斯顿学院的研究中心,可对方看到温澈的病历,都遗憾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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