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一片冷寂,万物蛰伏。

    雪貂脖子中的链子被路过的啮齿类咬断,那被万分珍重的黄羽终究也离了她,随风而去。

    魔域昏暗的大殿中,罗喉计都头顶通天冠,神色晦涩不明,底下一片乌压压的修罗族长老。

    修罗天月说道:“魔尊,我听说修罗王得您相助已经逃出生天了,现在正在凡间重塑肉身。”

    罗喉计都捏了捏眉心,柏麟为了避嫌先将慕白带回安置。

    一路上柏麟与慕白你来我往,什么柏麟赞许慕白说:“你被困在那深山荒寂、泉轰风动之处良久尚能保持本心,未酿成大祸,于人界有功,真乃可造之材。”

    而那慕白听说了眼前白发人正是曾经的柏麟帝君,整个人更是对柏麟恭敬地不行,纵使柏麟不让他叫帝君,他仍是不肯作罢:“帝君谬赞,小仙被封印之时正巧在竹岭,那时矮松正茂,根叶苍秀动人,昏迷前眼前一派怡人,也实在算不上辛苦。”

    罗喉计都一直插不上什么嘴,心中总有些不安,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一身金甲的修罗禄存问道:“不知魔尊是否知道修罗王的下落,好让我们助他一臂之力。”

    禄存曾经算是和罗喉计都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他见证了罗喉计都和柏麟的第一次相会,正是因为如此,他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连衣着他都要独树一帜。

    禄存笑道:“不过我们既奉计都为魔尊自是不会再认二主,你们说是吧?!”

    众修罗附和着,天月是所有长老中资历最老的一个,他最有野心,说道:“我们修罗族素来讲究诚信,我既然叫你一声魔尊,自然对你言听计从。可那日我们陪你浩浩荡荡杀上了天界,你却只带回来了一个费了神法的柏麟帝君。”

    禄存出言阻止道:“天月,住口!”

    “我为什么要住口?!”禄存的打断令天月更为不快,他气势汹汹道,“这魔域之中流言四起,谁不知道我们魔域堂堂魔尊竟然沉迷男色,甚至心甘情愿日日承欢在那散仙柏麟□□。”

    “哦?”罗喉计都瞬间提起了兴趣,原来魔域是这么流传他们的关系的。

    这样似乎也不错——柏麟这人极爱面子,对外如此宣称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地空、地劫赶紧捂住天月的嘴巴,他们可见识过罗喉计都顷刻间把忤逆他的人灰飞烟灭的情形:“你胡说八道什么?”顿时底下乱作一团,掐人的、挣扎的、乘机踢打的。

    罗喉计都却道:“他说得倒也不是胡话。”

    顿时,整个魔殿内鸦雀无声。

    暗红焦黑的炭石时不时冒出一些火星子,噼里啪啦,一颗颗跳出铁炉子,滚在地上与泥巴混为一体。

    在场所有修罗都停住了动作,大气丝毫不敢喘,有些事情作为流言存在时总为人们津津乐道,因为不知真假的东西才有揣测的意义。

    而当这些流言真摆到台面上说时,谁的脸色都不会好过——谁又能真的相信,三界第一大魔头罗喉计都会在那看似文弱的柏麟身下□□。

    单是想象一下,都叫人恶寒地后皮颈直哆嗦,更别说罗喉计都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这桩事情。

    罗喉计都心情突然开阔起来,舒展了眉头,这传闻中谁在谁的身下也不打紧,要紧的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柏麟是他魔尊的人。这样一来,就没人、特别是那只灵兽,绝对不敢再打柏麟的主意,罗喉计都对于这则流言很是满意。

    见罗喉计都并不责罚,天月抖开制服住他的几个修罗,大起胆来说道:“我看那什么柏麟帝君,不过是天界弃子,亏你……”

    “啪!”罗喉计都眼中红光一闪,骤然发难将身形巨大的天月定在空中,“咯咯”两下先捏断了他的手脚,狠狠道:“凭你也配辱没他?”

    天月手脚尽断,枯木一般的脖子被罗喉计都用魔力紧紧掐着,修罗本就可怕的脸庞在窒息的折磨下更加瘆人,禄存等人赶紧为天月求饶。

    小半柱香过后,天月几乎翻了白眼,罗喉计都这才松开了他,天月沉重的身躯落地,砸出了一个大窟窿,周遭都为之一震。

    罗喉计都继而开口说道:“若你不是修罗族,本座早就将你灰飞烟灭。这天下,皆在本座掌控之中,本座要灭妖族就灭,本座要护天界就护,你若不满,大可与本座一争高下。但你没这个本事,就别再执迷不悟,下一次本座断不会再手下留情。”

    “呵呵呵,罗喉计都,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修罗族,你杀得了我一个,难道还能杀光所有修罗?哦!对啦,你还真做过,你真的屠杀过修罗全族,那时你还被那柏麟做成了女人模样!”天月全身垮瘫在地,笑得更张狂了,“如今看来,你罗喉计都不变成女人,也得雌伏在那柏麟身下,甚至心甘情愿为他当牛做马。真是可怜又可笑,柏麟千年前能操纵你,这千年后竟然照样还能把你玩弄于鼓掌之中!”

    “天月休要胡言!”禄存发觉罗喉计都双目已经开始变色,这是他魔化杀性必露的前兆,禄存还想修罗族有壮大的一天,他认识曾经的罗喉计都,他知道那柏麟似乎就是罗喉计都的底线,天月这般说辞无异于刀口上舔血。

    天月大笑起来,显然已经豁了出去:“罗喉计都你别傻了,柏麟从前高高在上看不上我们这种蝼蚁般粗鄙的修罗;如今他落寞了,对你不过是利用罢了,你自己仔细想想,他和你在一起到底是不是因为你那制霸三界的武力,让你为了他保住这三界安宁!他对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住嘴!”罗喉计都双目猩红,疯也似地连连打出十八掌,天月原本还健全的身躯,瞬间变成片片血泥,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脏器的味道。

    罗喉计都缓缓转动身躯,周身被浓郁的魔气包裹着,目光无神划过众修罗,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你们也是这般觉得的?”

    “不不不!”当罗喉计都的眼神扫来时,禄存发现他从罗喉计都瞳孔中看不到他的样子,这个罗喉计都仿佛丧失了自我,只是一炳杀戮刀,禄存看不到生机双腿一软到跪了下去,正当他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时,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计都!不可!”白衣如雪、如光似电般掠到了罗喉计都身前,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封住了罗喉计都耳目,念出一些修罗们听不懂的梵天经文,罗喉计都渐渐放下双手,弥漫了周围五里地的魔气也稀薄了起来。

    罗喉计都扑入了白衣仙人的怀里。

    禄存抓着自己的膝盖,他怎么爬不起来,他不知道罗喉计都怎么会变成那样,比所有的修罗恶鬼还要可怖。但是他知道,只要柏麟在一天,他禄存一时半会儿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也希望再不要有第二个天月去激怒凶险非常的罗喉计都。

    看了眼地上变成了肉酱的天月,柏麟皱了皱眉,抱着罗喉计都飞身离去。

    等到罗喉计都再次清醒时,柏麟正躺在他的身侧,从人间回来时还一身皓洁的男人,此刻身上布满了罗喉计都留下的红色吻痕。

    “柏麟……”罗喉计都慌张地爬起身来,他瞬间回忆起修罗殿内发生的事情,知道自己又没控制住心魔,他也知道自己方才对柏麟做了什么过份的事情,他喜欢和柏麟做,但是却不喜欢自己丧失理智地和他做,这不是他想要的灵肉合一,这是单方面的掠夺。

    罗喉计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柏麟想直起身子,可是有些勉强,罗喉计都见状赶紧将他扶入怀中,只听柏麟说道:“你可知如果我再晚回来片刻,你将永坠魔道!”

    罗喉计都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有什么,吾本就是妖魔族,本就生于此道。”

    柏麟皱眉:“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若被心魔所侵,必然丧失自我,到时候你还是你自己吗?”他知道罗喉计都本性,他感知到了罗喉计都外泄的魔气,知道出了大事,但终究是来晚一步。他和罗喉计都之间一直隔着一桩事情,那就是罗喉计都的族人,他知道罗喉计都一直对于灭族之事耿耿于怀、心怀愧疚,所以罗喉计都是真的不想再折损任何一个修罗。

    罗喉计都伸手抚平柏麟眉头,拨开他额前碎发,赔笑着问道:“若真有那一日,吾血毒发作完全丧失了自我,君还会在我身边吗?”

    柏麟握住罗喉计都的手回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放弃你,我曾经做错过,此后便不再会放手。你罗喉计都能为我做的,我柏麟绝不会逊色于你半分。”

    罗喉计都心中震撼,原来这个藐视一切的男人说出的情话都如此别致,情爱付出竟然也要拿来比较,跟个孩子似的。

    罗喉计都拉过柏麟牢牢封住他的唇,情难自控回道:“如果真有那一日,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留在我身边,我不想你有事。”

    柏麟眼神闪烁,指节发白,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眼神看向案几上的木盒,里面放着那片他没有打开看过的帛锦。

    “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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