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事莫遗华年 >第59章 合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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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皮汉子绕过了长街拐角,只见旁人宅邸的院墙之下,一辆圆顶牛车早已在此等候。

    赶车的人身着粗麻衫,头戴圆竹笠,听见声响抬起头,露出一张看上去三十几岁,五官极其平凡的蜜色脸庞,“姜尧,许久不见。”

    名唤姜尧的汉子怔愣了许久,“我的老天,你,你居然还活着?”话一出口意识到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赶紧绕到了后边上了牛车。

    待钻进车厢,里边还坐着个身着宽袖圆领袍,头戴软脚蹼头须发半白的老者,正是中书令伍得旭。

    伍公给他让了座,姜尧也不客气,合上车门坐到了他身边。他蹭到车厢内部,撩起了竹帘道:“你是什么时候抵达长安的?”

    春尘驱策起牛车缓缓往坊市外驶去,笑道:“我给你们递了消息以后,早你七八日就到了长安。”

    姜尧道:“那你怎么这么久才与我们会合?”语气颇为埋怨,毕竟把他们召回来,自己却不露面,害得他以为是狗皇帝知道他们尚在人间,故意使计引蛇出洞,提心吊胆了一个多月才敢出来活动。

    春尘道:“那段时间我藏匿在恒王府,自己差点小命不保,哪还能想到你们。”

    姜尧挠着下巴思索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这时伍公拍了拍姜尧道:“你见到宋家人了吗?”

    说道正事,姜尧忙把得到的黑饼掏出来递给伍公,“见到了,那小丫头还把这个给我了。”

    伍公把饼拿在手中把玩了许久,只是原本硬邦邦的饼突然变得柔弱可欺起来,随便盘两下酥皮就掉了一地,露出来里面雪白的内馅。

    见此情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姜尧啐道:“那严杏堂跟宋宅少说隔了三条街,没想到他连这么远的地方都清扫过了。”

    伍公笑道:“只是过了这么多年,陛下还是如此急躁。若换成我,绝不会轻易掉包证物,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说到这姜尧脸上浮起一个恶毒的笑来:“要我说绛州水患的时候就该把他按水里淹死,要不然哪还有今天这么多破事。”

    伍公闻言叹气道:“说来说去,还是娘子心太软。”

    春尘在外头亦是心里不是滋味。

    仿佛感觉到了车里车外的气氛诡异,姜尧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现在已经知道宋宅附近都是皇帝的眼线,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伍公打起精神道:“继续把镇疆王推入火坑。”

    春尘悄声道:“但镇疆王被拘在长安,甘州的杂毛将领们敢冒着杀头罪名起兵造反吗?”

    姜尧道:“他手下的将领不敢,但一个人肯定敢。”

    伍公和春尘都竖起了耳朵,只见姜尧从贴身的中衣里面摸出了一块金黄的小物件。

    饶是伍公经历过大风大浪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他叹服道:“真不愧是宋转云,果然心思缜密。”

    姜尧听到中书令的夸赞面露得意之色,仿佛他是在夸自己一样。

    宋转云的一切都被皇帝监视着,不可能不知道偷偷向宫外传递消息会有什么后果。

    索性虚晃一枪,让隐藏在暗处的人以为他们把密辛藏在了所谓的饼里。而真正目的却是把金券锁,不应该说是镇疆王有私生子这件事透露给宫外的他们知晓。

    春尘在外头看不到车里的情况,急道:“你们在打什么机锋呢?”

    于是姜尧把金券锁的事说给春尘听了,谁知春尘翻了个白眼道:“你们是说吴一小子啊,我十年前就见过这孩子了。”

    车内二人立刻来了兴趣,姜尧更是好奇的不得了:“你见过他了?怎么见的?”李天戟那会儿不应该藏着捂着生怕孩子夭折吗?

    春尘仿佛陷入了回忆,半晌才道:“可能是李天戟病急乱投医吧,当时这孩子身子骨尤其弱,可李天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硬是要我教他学武,你们也知道我那套训练手法有多难熬,别说他这么个小孩子,就是成人也不一定挨得下来。可后来我听说他不光挨下来了,还通过了狼骑营的选拔,就元月在幽州时,还听东家说这孩子长得比他都要高。”

    车内的姜尧回想起年过花甲的宋公,哪怕是年老缩水也跟自己不遑多让,人家起步还这么晚,难道是吃竹笋长大的吗,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不过与瘦小的伍公比起来,他还是魁梧高大的,这样一想姜尧心里舒坦多了。

    一旁的伍公哪里知道他的想法,他收紧双手握住了金券锁道:“看来破局之人,非他莫属了。”

    等到了崇贤坊伍宅,春尘拉停了牛车,等候在大门处的仆从迎上前,将主人家扶下了车。

    姜尘二人不便留宿伍宅,与伍公道别后就各自离去了。

    回程的路上,春尘若有所思。她隐瞒了一个很关键的讯息。当时李吴一才十二岁,眉目五官又精致过了头,粗粗打量根本分不清男女。

    而她七岁就跟在了大姑娘身边,姑娘大她四岁,主仆俩可以说是一块长大的。

    她初见李吴一时,分明在他身上看出了娘子的影子。可按时间算起,李天戟离开长安不过一年,他又上哪找一个与娘子十分相似的女子与她生下李吴一?

    直到今天姜尧提起,让她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想。原本李天戟可以将这个孩子藏得更好,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将他暴露出来。

    思及此,她加快了脚步。

    原本朝廷已经下了诏令命镇疆王火速回转甘州,但因为太子婚期将至,镇疆王又阔别帝京多年,难得入京一次。李天钺就在中书令一行人的撺掇下,将胞弟留在了长安,等参加完太子妃的册封大典后再回转甘州也不迟。

    尽管太子出自贵妃膝下,但到底是李家血脉,李天戟再怎么看他父亲不顺眼,侄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是以他也并无异议。

    解除了禁令的恒王府自然不再戒备森严,何况大白天翻墙更加可疑,她便大摇大摆从正门入内。

    恒王府的格局并不如何奢侈,就是很普通的三进宅邸。若不是门口挂着恒王府的匾额,恐怕根本想不到这是当年堂堂亲王的宅邸。

    等她到了后宅,镇疆王正在操练一众近卫。见她来了还朝她招手,春尘本不想过去,但被一院子的小郎盯着,不得已走到了镇疆王身边。

    而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近卫们也都知道了这位春尘姑姑的厉害之处。她可能不是最能打的那个,但固北军里最能打的是她教出来的。光凭这点就够一众近卫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那个最能打的镇疆王在厢房阶上坐着,这一个多月来该吃吃该喝喝,好似还吃胖了一点。但这点微末的增重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痕迹。

    春尘站在他跟前没好气道:“你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等册封大典结束就该回甘州了吧。”心里却是在盘算怎么把他坑在长安才好。

    镇疆王却道:“你和伍公他们舍得让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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