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了下来。
沈正良看着周围的热闹，感慨道：“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这么多人。”
“冬天嘛，就好这口。”南烨让服务生拿了几瓶酒过来，朝沈正良道，“沈队，整点？”
“整点。”沈正良点了点头，脱了外套。火锅店热气腾腾，倒是暖和不少。
“其实你啊，没必要在这待着，白瑶父母的案子牵扯甚多，就算你不查，我现在也会查到底。”
一杯下肚，沈正良开口道。他原本以为那只是白瑶的执着，没想到越往下查，很多意想不到的真相正在慢慢浮出水面。
不管有没有查出基金会的问题，这事，肯定与基金会脱不了关系。
南烨亦喝了口酒暖身，然后一边刷肉一边道：“其实，我回来也有私心，沈队想不想听。”
沈正良隔着雾气看着南烨，若有所思道：“说说看。”
南烨约了他来就是已经决定要把知道的都告诉他。
其实早在之前他就一直在犹豫，他知道老师是在犯法，他曾经因为过不了感情这一关，所以选择了隐瞒，但他想了好久，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原本想着如果对方再有行动，或许可以抓住机会找到那个人。然而对方似乎已经偃旗息鼓，这么久都没有再联系老师。
南烨不禁在想，难道对方早已经将老师的所作所为都掌握在手中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的小心谨慎就会变得多余且可笑。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接到了沈正良的电话。
他想都不想就回来了，若说之前是为了帮白瑶查出真相，那么此番回来，他便还带着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替老师找到解脱的办法。
被黑暗势力所威胁，唯一的办法只有相信法律。这是他在警校第一天就学到的一句话，这句话，还是当初老师亲口和他说的。
老师误入歧途，失去了方向，变成了逃避者，他却不能让老师包括自己都陷入越来越深的泥淖中。
“沈队你一直怀疑老师，我知道很多地方我都无法反驳，之前只是猜测，但袖扣却成了有力的证据。我承认，我早就知道袖扣是老师的。”
虽然南烨知道，即便否认，沈正良也没有其他办法来证明袖扣的来源，可天网恢恢，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他担心此刻的挣扎会成为以后无法洗脱的污点。
他相信法律，相信真相总有大白的那天，所以撒谎逃避的伪装面具，最终也总会被撕碎。
听闻他这话，沈正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讶异之色，他早料到如此，只是没想到南烨真的会亲口和他说。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又喝了一杯酒。
冯建业牵扯上这些案子，这并不会是沈正良想看到的，虽然两人差了一辈，但也曾一起共事过，冯建业也教会了他很多，他想不明白，从前那个刚正不阿的人怎么就会变成今天的模样。
南烨猛的灌了一口，低着头继续道：“老师和我说，他那夜确实去见过郭林，但人并不是他杀的。”
“你相信他。”
南烨抬头看向沈正良，因为喝了酒，加上雾气的缘故，他的面孔微微有些泛红，“我怎么能不相信他，他可是我老师，是警察局长，他既然开口和我坦白，那就肯定不会说谎。”
沈正良点了点头，“他还跟你说了什么？高海的死，是不是也跟他有关？”
“老师确实也去见过高爷爷，但并没有刺激他，老实说走的时候高爷爷还是好好的。”
沈正良没有说话，南烨喝了口闷酒，继续道：“这些事情背后，其实还另有隐情，这也是我左思右想打算告诉你的原因。”
“什么隐情？”
南烨深深吐了一口气，道：“老师是被逼的。”
“被谁？”
“不知道。”南烨摇了摇头，“老师只说对方是个叫苏先生的人，是他逼迫老师去找高爷爷，要他把和当年白卫国车祸案有关的东西交出来，也事他让老师去找的郭林，只是叮嘱郭林不要对包卫国当年调查的东西泄露半分。”
沈正良这会儿有些不大明白，他打断道：“等等，高海那边有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南烨想到当时那本笔记本，自己因为不知道内容，所以没有和沈正良提起过，眼下，也瞒不住了。
他便将自己如何从高海那拿到笔记本，又如何因为车祸而被人拿走的过程都说了个遍。
南烨点头，“我原本以为是为了那对袖扣，但现在一想，笔记本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和我说？”
“我不知道笔记本上到底有些什么，我怎么和你说？我本来想去再问高爷爷的，可惜，还没来得及去，高爷爷就突然不行了，最后……根本没有时间再问这些事情。”
说实话沈正良有些气恼，但事已至此，也回不到过去，再多埋怨也是无用。
他顺了顺气，再问道：“这个所谓的苏先生又是抓到了你老师什么把柄，居然把一个堂堂警察局长掌握在手里，岂不是太可笑了？”
“老师只说，是以家人为威胁……”
“家人？胡海一家遭遇火灾之后，冯局哪还有什么家人？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有没有想过理由？”
沈正良的话提醒了南烨，如今老师孑然一身，最亲近的人也就是师母一个，但师母本来就体弱，对方若拿她做威胁，根本也是徒劳。那老师，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看你的表情，一定不知道了。看来冯局还是在瞒着你一些事。”
南烨收回思绪，面色有些悲伤，他自嘲一笑道：“那其他事情，就靠沈队你了。”
沈正良抱臂看着他，“所以，你不阻止我了？”
南烨苦笑了记，道：“我可是人民警察，就算是身边的人犯了法，我也能做到大义灭亲。更何况，现在也只是怀疑，如果老师真的没有做过，那法律会还他清白的。”
只是真的没做过吗？背后的真相又到底是什么，南烨此刻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如果老师还瞒着他一些难以说出口的秘密，那一定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
沈正良点头，“你说的没错，冯局他不会知法犯法的，但我只怕他不会跟我说实话。”
“沈队的意思？”
沈正良夹了菜放入火锅中，慢慢的刷着，“明日我就会向上局申请，到时候还要由你一起……好好问话。”
南烨明白了沈正良的意思，虽然他其实并不想面对老师，但身为警察，这也是他的义务和责任。
老师如果知道自己和沈正良说了这么多，会不会怪自己？之前还说要替他保密的……
南烨不知道，此刻也不想去想了，等再次在云城见到老师的时候，他会好好的帮助老师逃离威胁。”你有没有觉得，从四起案件开始，似乎是有人在做一个局，最终指引向的便是十年前，白卫国的案子。”
南烨怎会不知，他在回去后因为太过闲暇，倒是多了很多整理案件的时间。
“如果胡海一家的死和前三起案件无关，那又会是谁呢？”
沈正良摇了摇头，“找到阮舒，如果她不是作案者，那背后的人害真的是很强大，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反侦查能力很强，是个厉害的对手。”
南烨不禁疑惑道：“沈队难道并不相信阮舒是杀人凶手。”
“倒也不是不相信，只是证据太明显，难免就显得有些假了。阮舒是个聪明的人，前几次的交谈中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她那样的人，怎么会让自己留下这么至关重要的证据，不可能。”沈正良说着，摇了摇头。
“那她……”
“或许她跟冯局一样，也是被人威胁，或者被人利用，为了替她姐姐报仇，不惜被人利用。”
沈正良的分析倒是让南烨有所赞同，“沈队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意思。苏先生……l，x，这些人，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沈正良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觉笑道：“你觉得他们有趣，他们躲在暗处，说不定正看着我们偷偷取笑呢。”说着他抬头看向上方，细想了想，“从8月到现在，已经快要5个月了，下个月就要过年了，这5个月，我们一个凶手都没有抓到，你说，他们难道不笑我们吗？”
南烨撇了撇嘴，无话反驳。
确实，时间太久了。
“希望年前，可以找到凶手，给死者一个交代。”
这也是南烨所希冀的，他更希望，日子可以回到5个月前一样平静，他现在无比怀念在省厅偷闲的日子，至少，岁月静好，没有邪恶和血腥。
“好，吃完这一顿，明天开始，我们要辛苦一些了。”
“只要能查明真相，再辛苦也值得。沈队，走一个。”南烨朝沈正良举了举杯，眼中满含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