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贵溪王眼里这是讨好的笑容，当下也和缓了一下语气，这位郡王沉声道：“赵元，你赵家和我荣王府是姻亲，我还是你叔父辈，你不可无礼。本王和荣王殿下之间的误会，自会有太妃出面来开解，如何解决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一个仪卫亲军要谨守本份！若还是无礼，想一些有的没有的，你赵家是什么根基，你要连累你的父母亲人吗？”
贵溪王倒是没有蠢到家，在下意识的骂了一句之后，便是威胁加上情理来说服。
这时传来了一声痛骂，惊呼，还有惨叫声。
贵溪王浑身一震，正在下石阶的杜太妃也是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停了脚步。
穿青人王来原本在赵元身后，在短暂的被震慑之后，这个穿青人已经镇定下来。
眼前的辉煌不过是表面而已。
王来在不远处的夹道中堵住了惠安王，不顾这个中年郡王的苦苦哀求，直接一刀戳在惠安王的胸口。
惠安王先是痛骂，惊怒，接着便是痛苦，哀嚎。
王来面无表情，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次冲杀进来是荣王殿下的意思，要他和赵元这样的人进来，所为何事还用多说？
几个郡王抓起来关押着是大麻烦，叫他们活着受审是更大的麻烦……朝廷麻烦，荣王麻烦，大家都麻烦。
他们“自杀”或是被贼寇所杀，五个郡王全都死了，这样一了百了，大家都省心省事。
朝廷不会想知道细节，几百个郡王府的人进了亲王府谋弑亲王，那几个郡王就是活下来也得处死，事关谋反大逆，朝廷上下都不会有人替这几个郡王说话。
王来是处于野蛮区域的穿青人，资讯相对简单，考虑事情也是简单。
但不代表他不懂权术，事实上他很懂。
穿青人王来一刀一刀的将手中的短刀刺入惠安王的胸口，一刀接一刀，他很有耐心，脸上也很平静，没有什么愤怒和冲动的表情。
越是这样，就越发骇人。
杜太妃，几位王妃，那些宦官和宫女们都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这个难以想象，或者说完全没有想象过的场面。
在崇祯年之前，大明的亲藩除非是自己内斗，否则是从未被他人所谋害过，这是一个铁律，哪怕权相张居正能废掉辽王，他也不能轻易要了辽王的性命。
事关朱家的脸面，权倾天下的张居正也没有办法杀掉一个亲王或郡王。
在嘉靖年间，亲藩和他们身边的人是做梦也想不到，居然真有人敢杀害一个郡王。
王来捅了五六下，看到眼前的郡王眼中失去生气，呼吸停止，他将短刀从心口拔出来，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右手和变成赤红色的短刀，脸上显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刚刚压抑着这个穿青人的红墙黄瓦和壮观的宫殿群，在这一瞬间象是失去了原本的威压之势。
这时另外一群人杀掉了几个红巾汉子之后，将身形壮硕的富城王按在了地上。
富城王唾骂着，哭叫着，和他略显威严壮实的身形，还有身上的王袍丝毫不配。
“倒是被这小子抢了先……”赵元一脸平静，不过看到王来的表现之后，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他手中的刀，也是向着被拉着头发的贵溪王的脖颈劈砍过去。
好长的脖子，白皙嫩滑。
“不要……”
杜太妃惊骇欲绝，贵溪王连叫声也没有发出来，直接被断颈了。
头颅被赵元拎在手里，脖颈间鲜血淋漓，脖腔里喷出来的鲜血溅满了白玉栏杆和石阶，赵元把人头转过来，贵溪王白皙英俊的脸庞已经扭曲变形，充满惊骇之色，两眼还是睁着，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死了。
“抱歉了，你犯的罪是没有活路的，这样大家都省事。”赵元把首级悬在自己腰间，准备转身离去。
“贼子，贼子……”杜太妃两眼发黑，但居然没有晕过去，只是攀在栏杆上，两眼似是要瞪出血来，看着自己的无头爱子，哭不出声，只能用怨毒之极的眼神看着赵元。
“太妃珍重。”赵元回头拱了拱手，说道：“此后情形可能和此前不同，太妃要慎言慎行，臣能说的只能是这些。”
眼前这个老妇人没有人喜欢，如果可以的话赵元甚至也不介意送她一程。
但不可以。
死了五个郡王是朝廷能默认的事情，虽然也会引发轩然大波，朝野震动，但这种震动带来的热度最多十天八天就完事了，没有人会揪住不放。
要是死了太妃，以孙弑杀祖母，哪怕是祖母有错，那些君子们会蜂拥而上，弹劾不停，这事不闹个几年都不会消停。
哪怕几十年后，人们提起荣王还会说这位亲王是弑杀祖母的禽兽。
这个名声，朱载墐就算是亲王也背负不起。
杜太妃完全不理，还是在不停的瞪眼看着赵元，痛骂着。
这个老妇已经陷入了半疯狂的地步。
这不奇怪，最疼爱的幼子在自己眼前被一刀断头，这个刺激一般人都承受不住。
赵元倒是希望杜太妃就此疯狂，这不怕，王府照顾一个疯狂的老妇根本不算什么，要物有物，要人有人。
只要杜太妃再活半年或一年，这便足够了。
大殿廊檐下传来惊叫声，赵元抬头看了看，见是一个年轻妇人倒在地上，一群人正围着手足无措。
想必那就是贵溪王妃了。
赵元眼中毫无同情之色，她的夫君做下这等事，眼前的场面不过是应有的下场。
没有被关押起来，熬到西市斩首明正典刑，这已经算是便宜了。
“抓着永春王了。”
不远处有人叫喊着，杜太妃也是听到了，神智短暂的恢复之后，猛然翻了下白眼，晕了过去。
不管怎么疼爱幼子，永春王也是杜太妃所出，一天要死两儿子，对这个尊贵的王太妃来说简直是无法接受的打击。
“派人出去请良医进来。”赵元一脸严肃的对一个仪卫吩咐道：“绝不能叫太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