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林慕北裹着浴袍带着腾腾雾气，出来关窗的时候，忽然觉得这副画其实也没那么糟。
整体大色调已经铺好，提亮也完成大半，目前足以看出轮廓意境，只是色彩单薄，有些无力，明天还需再铺一层色，以及细修部分轮廓，便可交差。
林慕北伸手去触星空，指尖描绘月亮，“今晚月色确实不错，也不知师父是在哪赏月。”
“嗡嗡嗡。”
不甘心被忽视的手机再次响起，林慕北眼眸一扫来电，按下接听，电话那头响起的男声，玩世不恭又带着几分狠辣，矛盾却勾人，“老大，人被312带走了，邢慈怕被发现，没全力追，要彻底搜查吗？”
林慕北淡声问：“312咬hep有多久了？”
都轮想想，“大概九年左右吧，听说hep是312唯一没核心资料的组织，所以咬这么久也正常。”
林慕北漫不经心‘嗯’了一下，“让阿慈回去休息吧。”
“不查了？”都轮诧异，“老大，你不是很在乎这件事吗？怎么？”
林慕北右腿微屈，懒懒散散地站在画前，目光静静凝着画中那抹还没细修的月亮，“今天月色不错，错过可惜，给你们放个假。”
都轮：“？？”
老大你没被人换芯吧？
＊＊
楚难之驱车到酒吧，钥匙还没拔，莫易的电话便敲来，“好不容易混进的酒局，你怎么说跑就跑了？”
“私事儿，需要我再上去一趟吗？”
莫易听着那跟局外人一样的冷静声音，想要去撞墙，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对什么都不在意的艺人，活得跟修仙似的。
黎华都恨不能独揽的局，他半点也不在乎。
忍着脾气道：“上来一趟也好，宋少刚好在，你来敬个酒……得，也不劳烦您了，宋少好像有急事，现在留下的是跟黎华关系不错的副导演。”
略顿一会儿，有开门声，以及随后传来的呼呼风声，“你在哪？我去找你，时间还早，请你去喝一杯，刚好有话对你说。”
楚难之算算时间，有些事也该提上日程，遂答应道：“我把车开到酒吧门口。”
五分钟后，接到莫易，车朝江边走。
莫易本想坐副驾驶，但是被拒，无奈才坐后座，拢拢外套，酝酿着开口，“你和今儿说话那姑娘，什么关系？”
楚难之淡淡回：“能坐我副驾的关系。”
“……”
莫易心头一跳，急道：“祖宗啊，你知不知道她是苏驰的人？苏驰你能惹得起吗？”
楚难之从后视镜里瞟他一眼，很冷漠，“她是我的人。”
既然她主动走进他的世界，那他说什么也不会放手，除非死。
莫易怂怂地缩下脑袋，不打算再劝，但转念细想楚难之的性格，后背瞬间冷汗直冒，壮着胆子道：“苏家的生意遍布全国，京城那边苏家更是如鱼得水，难之你听我句劝，别在那姑娘身上浪费时间了，苏驰我们真的惹不起。”
楚难之食指轻轻摩挲方向盘，忍住亲自动手让他闭嘴的冲动，冷声道：“换个话题。”
“啊？哦。”
莫易以为他听进去，便不再多罗嗦，开始回忆往事，“我和凌阳的事你应该听过吧？”
楚难之难得接话，“嗯。”
飞烟娱乐出过不少当红明星，凌阳就是其中之一。
但圈里都知道，凌阳得奖后一脚踹开捧红他的飞烟娱乐，攀上更有名气的水月娱乐。
从那以后，凌阳就成了飞烟娱乐的禁忌，至于一手捧红凌阳的莫易自然也难逃上头的怀疑和不满。
莫易知道今儿和黎华的梁子结下，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所以有些话，提前说，会好点。
“我记得初见你那天，你背着木吉他突然出现在练习室，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别惹我的气场。说实话，我那时候没打算再带新人，毕竟我和凌阳的事全公司都知道，离开他，我什么都不是。”
“但你的出现告诉我，人活着未必要听他人怎么说，所以，我想，跟你合作，可能会让我的事业再次回春。实不相瞒，一开始挑中你的人很多，但由于你背后没人，又不服管教，所以我挑你，格外顺利。”
楚难之不疾不徐地开车，神色淡的厉害，只有在听到‘我挑你’的时候，唇角稍翘一个弧度。
确切来说，不是莫易挑中他，而是他挑中莫易的忠心，所以宁愿在飞烟停留一年，也要让他成为自己的人。
莫易不知楚难之心里的想法，只觉得酒气上头，想一股气把憋很久的话都说出来，“我知道你瞧不起我那些手段，觉得下流，但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真的想帮你，你肯吃苦，演技好，长得更好，我不希望你被埋没，你懂吗？”
楚难之一路沉默着将车开到江边，找个僻静处停下，“后备箱里有酒，白的还是啤的？”
“可以都要吗？我想酒壮怂人胆。”
“……”
＊＊
九月底的深夜有些凉，尤其是在江边，风吹过来的时候夹带的凉意让人忍不住的汗毛倒立。
莫易灌下两大口白酒后，往前走一步，将手肘撑在栏杆上，任由江面上过来的风将他头发吹乱。
“今晚的事，明天就会闹起来，凭黎华的本事，我们可能有些难捱。”
楚难之淡淡‘嗯’一声，完全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如果我离开飞烟，愿意跟我走吗？”
莫易愣住，“你也要离开飞烟？”
楚难之没说话，泼墨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可能酒精作祟，莫易难得没眼神躲避，抿抿唇道：“说实话，凌阳的事对我打击很大，从那之后我发誓不会再为谁去酒桌上打拼，也不会再为一个资源砸进去自己攒了大半辈子的钱。慢慢的，我也习惯了这样窝窝囊囊的生活，就算别人指着我，说我离了凌阳就废了，我也懒得去辩驳。”
“但……”
莫易停下话头，抬手灌下一整瓶酒，才通红着眼，哑声说出下半句，“如果是你，我想再赌一把。”
“不怕再输？”楚难之浅抿一口酒，眸光淡淡地看向天上的星星。
莫易从旁边再拎一瓶酒过来，磕开盖子，嗤道：“人生就是一场豪赌，怕输，只会输得更惨，更何况，我相信你，不会让我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信任楚难之，但他就是坚信，能被楚难之认定的人，都不会输。
楚难之依旧没说话，但这次他抬手和他碰了碰酒瓶，发出‘叮’声脆响。
莫易仰头灌两口，彻底放下防备，“往后，人情世故也好，突发状况也罢，都有我，我会竭尽全力用我的本事捧你，护你，绝不会再做那些事，你放心。”
头顶月色明亮，星星闪烁争辉，江里的水被风吹皱，泛着凌凌波光。
片刻后，微风掠过湖面朝岸上吹来，树叶沙沙作响间，楚难之忽然想起林慕北幼时笑颜。
眼眸里掠过一道光，生平第一次，他开始期待十二月的来临。
莫易表完忠心后，后知后觉问：“你准备跳到哪个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