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胡陶扶到床边休息的时候,她还是双眼无神,神情呆滞,也不能真正休息一下。
沈清命人做了一碗安神汤,喂胡陶喝下后,她就沉沉睡去了。
将碗拿出来的时候,她看见谢燃神情冷冷地站在外面,外面的天色已是漆黑,也早过了晚饭的时辰。
“还不走?”谢燃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不耐烦。
沈清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毕竟胡大哥是她面前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现在人没了,留下还怀着孩子的胡陶,谢燃却是这般冷漠。
见沈清为了别的男人给他脸色看,谢燃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在你心里,这些普通人的性命就如此低微吗?”沈清尖锐,带着些怒气地问道。
“难不成本王还应该在他棺材前跪着,给他上一柱香?”谢燃的口吻尖锐地反问,他那般着急地将她带来,到现在都没有用饭,她却这种态度,他心里也极其不舒坦。
“如果死的那个人是我,你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沈清低声呢喃,似乎是在自己问自己,她知道在这个时代里,一位亲王的地位有多贵重,平民或者像她身份的奴籍,在他们眼里就如同蝼蚁般的存在。可是一想到她在谢燃心目中,估计也是这样不在意,冷漠不屑。她就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听了这句话,谢燃的身子一僵,想像着若是沈清死了,他浑身上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心脏也是猛烈收缩的剧痛,半晌过后,他才回过神,意味不明地瞥了沈清一眼。
“我允许你在她这儿住几天。”说完这句话后,谢燃就径直转身离去,但刚才心里的恐慌、害怕感,还是令他的手掌不禁紧紧地握成拳头。
沈清因为担心夜里的胡陶起来,就拒绝了下人们安排的客房,直接睡在胡陶房里的一张软塌上。
幸好大概因为今日胡陶实在太累了,又是有了身子的人,或是因为那药效很好的原因,胡陶睡到第二日的清晨才起来。
起来的时候,沈清还听到她低低地唤了一声胡大哥的名字,沈清心里一阵难受。
没见到来人,胡陶懵了下,又迅速地想起来了,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沈清赶紧报过来,抱住胡陶,安慰她。
这段时间里,沈清陪着胡陶守夜,更是监督她按时吃饭,而胡陶也渐渐地想通了些,毕竟她的腹中还有他的孩子啊,她不能再失去了。
没有沈清的王府里,谢燃总是觉得府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却又什么都变了般,心里的那股烦躁感直冒脑袋,半夜里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辗转难眠。
有时候他去沈清的屋子里转转,也会翻翻她爱看的书本,摸摸她绣制的东西,心里那种莫名的恐惧感会稍稍消失一下。
这些日子他已经将她书架上的书几乎翻了个遍,今日他进来准备拿书的时候。
忽然看见那最底层的书架边上,似乎遮遮掩掩地藏了什么东西,他心里来了几分好奇。
将外面层层叠叠压着的书本或者杂物拿开,发现是一个红漆木,防水防潮的,木盒,看起来这盒子的空间也比较大。
幸好木盒上没有上锁,只是严密地扣着,谢燃小心翼翼地揭开盒子,他担心这说不定是沈清的什么宝贝东西,要是被他弄坏了,依照她那个倔脾气,估计又是难缠得很。
因为蹲在地下看着,光线不大充足,谢燃瞧得不怎么清楚,他拿起那东西坐在了书桌山。
在书桌明亮的烛光下,谢燃终于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全部。
图案很简单,是一个马车,颜色是旧旧的灰色,外面的帘子似乎是被风吹开,露出马车里面的样子,正端坐着一位姑娘,带着面纱。
马车的前面,一位绛紫色衣裳的男子,手持马儿的缰绳,身姿卓越,与那位姑娘目光对视。
看完后,谢燃的呼吸都一滞,又浑身激动地颤抖了下,他知道这是他与沈清的初次见面,接着他修长光洁的手指,有些颤抖的,如若珍宝地取下书套。
原来里面放着的是一本话本,谢燃的眉头微挑,想着这是什么话本,还能用这书套。快速地翻阅完话本后,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心情极好。
因为这本话本,讲述的是一位王爷和平民姑娘的故事,最后成双成对。
他还发现这话本,是与她第一次逛街的时候买的,看完这些后,谢燃终于觉得这些日子的不满、烦躁一扫而光。
接着他小心翼翼,不着痕迹地将这些东西收拾后,最后还颇为留恋地用指腹轻轻地蹭了下,再将那些东西放回原位。
胡大哥出殡后,谢燃就去胡陶那儿将沈清接了过来,虽然胡陶的脸色看起来还是很憔悴,但她的眼神里总算有了点光,对生活有了期盼。
“胡陶我回去了,你自己要小心,有什么事情记得让人去通知我。”沈清的神情还是不太放心,满是担忧地说道。
“我都这么大人了,知道事情轻重的,何况我的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一定会事事小心的。”胡陶笑了笑,只是那笑有些勉强,只能算是轻轻地扯了下嘴角,又看向了沈清身旁的谢燃,神情感激,“谢谢王爷,这些日子麻烦您了。”
谢燃轻轻地摇摇头。
胡大哥出殡等等事情,胡陶身子不好,人手什么都不够,刚开始时弄得乱七八糟,沈清也从来没有操办过这些事情,事情办得并不顺利,还是谢燃派了些人过来帮忙,才能这么顺顺利利。
“你们又不是以后都见不了,干嘛弄得这么麻烦。”齐柏在旁边添嘴说着。
沈清是在第二日见到齐柏的,相貌堂堂,气度不凡。他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酒馆的常客,现在只是吊唁一番,因为那时候很多相熟的顾客也会过来。
结果没想到每天齐柏都会过来,还会帮着料理众事,她还以为他会不会是胡大哥或者胡陶的亲戚,后来却发现他原来家世显赫,还是谢燃自小的玩伴,关于他的这些行为,沈清觉得实在是奇怪。
但也没有贸然询问,几人道别后,沈清和谢燃上了马车。
谢燃眼神紧紧地盯着沈清,发现她瘦了,下巴尖尖的,以前那柔软可爱的婴儿肥,早已经消失了踪影,脸上的线条也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