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余程程和前桌女生眼睛亮了下，顺着谢婷的视线往外看。
少年个高腿长，穿着夏季校服，白色短袖衬衫，衣领开着两颗扣子，下颌与脖颈线条流畅地隐没进去。
旁边还有个男生，正和他说着什么，两人并肩往廊道这边走。
经过靠近第四排的窗户时，一直低头听程锌说话的伏盛忽然抬起眼，漫不经心似的，透过半开的玻璃窗，往五班教室里扫了一眼。
又很快收回，目视前方。
等伏盛和程锌走远了，余程程才恋恋不舍挪开眼，咬着手指头：“嘤～学神真他喵的好看，我喜欢的类型。”
“我咋觉得……”谢婷有点迟疑道，“刚才学神看了我一眼？”
“你想的比长得还美，”前桌女生笑着槽她，“你没发现伏盛每次路过，都要往这边看一眼吗？”
“对啊，”一语惊醒梦中人，余程程从花痴中抽身，懵逼道，“理二班和文五班东西两隔，他为啥总是从咱们这边楼梯口上来啊？”
谢婷想了想：“饭后消食？”
“……”
大家面面相觑，沉默。
算了。
人学神的脑回路，岂是咱普通老百姓可以理解的。
继而八卦起别的。
食堂二楼人不多。
高一高二都还没有开学。
赵云桑随便挑个空位坐下，胖子和瘦猴端着餐盘，正对她转班的事情发表无限的震惊与敬佩。
“我看见咱学校贴吧里说，有人从理科重点班转到文科平行班，还在笑是哪个憨批……”胖子说着，觑了赵云桑一眼，“没想到竟然是你。”
“我也很意外，”瘦猴挑出盘子里西兰花扔给胖子，接茬，“你爸竟然同意了，这最让我难以置信。”
“不同意也得同意。”赵云桑鼓着腮帮子嚼土豆牛腩，淡淡道，“我也得为自己做个决定不是。”
空气安静了瞬。
听出她话里有话，瘦猴看了胖子一眼，若无其事转移话题：“对了，你上学期不是说要和姓伏的表白吗，是没开始还是结束了？”
“……”
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就是。
赵云桑嚼土豆的下颌停了停，面无表情瞧他一眼，没答。
将菜咽下去后，她端着餐盘站起身，道：“我吃完了，你俩慢慢吃，我先回班把那几套卷子写了。”
她落下的课程多，想要进步，得到赵信松认可，必须跟上且补上。
不然那天在书房里说的话，可能都会变成巴掌，扇回她脸上。
两人闻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云桑已经端着餐盘走远了。
半晌，胖子才反应过来，瞅着瘦猴，啧叹道：“我耳朵没有毛病吧？有生之年竟然听见桑哥说要学习。”
瘦猴夹他一块排骨，嗤笑：“你自己堕落，还不让别人上进了。”
“滚吧你，”胖子从餐桌底下踹他一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瘦猴笑了下，没还手，视线若有所思看向赵云桑拐弯消失的背影。
——她好像又瘦了。
理二班晚自习仍然小测，伍丽按照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换了座位。
因为倒数第一的赵云桑转班，伍丽考虑到李恪提的意见，决定高三不再频繁调位置，于是其他人都没怎么变动，只是让排名中间的张河跟伏盛同桌，还是第一组第四排。
本来张河应该坐在赵云桑那里，靠窗，因为伏盛是班长，经常半路被通知开会，靠走廊坐更方便。
但伏盛在班主任办公室帮忙排座位表时，和张河调换了下。
“好了，下课吧，你们也都休息休息。”老蒋笑眯眯地将卷子夹好，端着保温杯走出教室。
二班同学小声讨论着那张数学卷子上的一道压轴难题。
“答案是不是三分之二啊？”
“不知道，我算出两个答案，应该是要分情况的。”
“不会吧，我没分……”
啪嗒扣起笔盖，伏盛随手将草稿纸折起压在课本里，扭头看向窗外。
很没有来由的，他忽然想起前两天和赵云桑的微信聊天。
平时不觉得这姑娘在他生活里占的份量重，现在一走，却好像处处都少了她，心里空落落地缺掉一块。
没有人叽叽喳喳的和他讲那些无聊小事，笑得前俯后仰，眉眼弯弯，他竟然觉得四周安静到有点寂寞。
他几乎看到什么都能想起她。
食堂二楼的椰果奶茶，超市的原味薯片，封面花哨的课外书，又或者上学路上的某个滑滑板的女生。
伏盛几乎看到什么都能想起赵云桑，却一次也没有偶遇过赵云桑。
学校明明不大。
可如果一个人想要避开你，麻雀窝也能变成迷宫地图。
他不习惯这种被人牵控的感觉，却隐约预感到，自己要栽了。
“班长，”李恪从外面进班，将手中一沓英语卷子放在英语课代表的位置上，过来喊伏盛，“化学老师让咱俩去拿昨天晚自习考试的卷子。”
晚自习最后一节是化学，估计是打算讲卷子了。
伏盛回神：“……哦，好。”
张河起来给伏盛让位，等两人走了，他顺势在伏盛的椅子上坐下。
透过窗户往外看。
南一中的教学楼都是u字型，从理二班的位置，刚好能瞧见正u对面的文五班，同样的靠窗第四排。
那里有个人竖着课本，像是在背书，因为距离远，看不太清脸。
只能瞧见束着马尾，是女生。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张河目光顺着对面的文五班往旁边转了圈，校园里夜色温柔，墨蓝色天空镶嵌着颗颗晚星，路灯朦胧。
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张河收回视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疑惑的想，那盛哥这两天对着窗户外面看那么起劲儿干嘛。
……
“老师，我们回班了。”
“行，辛苦了。”
李恪关上化学办公室的门，和伏盛一人两堆习题卷子并肩往前走。
李恪看到自己拿着的这沓理综卷子最上面那张是伏盛的，296分。
伏盛的分数自高三一轮复习起，越来越稳了，基本可以保持在七百二十分到七百三十分之间，波动很小。
他注意到伏盛从来学校补课开始就一直刷题，下课也没停过，闲聊的时间少了，话也不是很爱说了。
虽然伏盛话本来就挺少，但李恪总觉得，他现在似乎比以前更冷淡。
难道是高三压力太大？
可班长应该没有啥压力吧。
李恪正琢磨着，余光瞥见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伏盛，十分自然地掠过西侧楼梯口，往东侧那边走。
“诶，班长，”李恪连忙喊他，不明所以地指了指前面，“从西边楼梯上去，离咱们班更近。”
“……”伏盛愣了下，停住脚，道，“不好意思，我走岔了。”
——真是魔怔了。
少年跟着李恪从西楼梯上去，沮丧地垂下睫毛：不然怎么总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