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课后，伏盛应该是又忙碌起来了，赵云桑没再偶遇到他，那次赌约兑定的饭也一直没有请成。
倒是开始经常碰见顾郝。
可能是都在东校区，法学院和文学院离的也不算远，赵云桑不论吃饭还是打水，亦或者偶尔去操场上跑步锻炼，都能遇到顾郝。
本来她没怎么注意，直到有次宿舍四人难得都有空课，一起吃食堂。
上午第二节没课的专业多，食堂里学生乌鸦鸦的。在靠窗处占了位置后，四人各自排了想吃的队。
赵云桑几天前就有点馋二楼的咖喱蛋包饭，打饭阿姨手也不抖，一次四根烤肠，很是实诚。但每天都有固定的份，人太多她总抢不到。今天正好队还没有排太长，如了她的愿。
队伍进行的挺快，赵云桑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就排到她前面了。
前面那人刷了卡，道：“一份咖喱蛋包饭。”
阿姨把盘子小心端到窗口：“有点烫，你慢些哦，最后一份别洒了。”
赵云桑闻言从手机里抬头，探身往前看了看，满脸失望：“啊，最后一份？阿姨，今天没有了吗？”
“对呀，”阿姨抱歉地笑了笑，“小姑娘明天再来吧。”
听到这个声音，伸手准备端餐盘的人回头，有些惊讶：“赵云桑？”
“嗯？”赵云桑下意识地应声，和顾郝对视，也愣了，笑，“好巧。”
“你要吃吗？”顾郝想到她刚才失落的语气，好心道，“这份给你。”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赵云桑不想平白无故欠人情，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吃别的也行，谢谢。“
“没事，给你吧。”顾郝指了下咖喱饭上洒地一层洋葱丝，道，“我不太喜欢吃洋葱，刚才打完饭才看见。”
“……哦。”烤肠和咖喱的香味阵阵蔓延，赵云桑禁不住诱惑，快速地瞧了眼，问，“那你吃什么？”
“我再去打份别的饭。”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顾郝忍不住笑，端起餐盘往前递了递，“给你，别客气了。”
“好吧。”赵云桑终于妥协。
餐盘有些烫，顾郝看她端的略微艰难，体贴地问：“要我帮你端过去吗？你坐在哪里？”
“没关系，我自己来，不用麻烦你了。”赵云桑刚说完，就听见褚萌在身后不远处喊她。回头看了眼，她和顾郝再见，“我先走了，等会儿把饭钱转给你，今天谢谢你啦。”
顾郝：“下次见。”
“拜拜。”
赵云桑仔细护着咖喱饭，绕过人群走向靠窗的位置。
宿舍其他三人坐在桌前看赵云桑和顾郝老半天了，等她一走进，立马摆出心照不宣的笑。
褚萌把吸管戳进果汁杯，等顾郝走远，才说：“你俩咋又遇到了？”
“什么叫又？”赵云桑把盘子放在桌面上，搓着烫红的掌心，“我不就今天中午见了他一次吗。”
“我的天，你那卡姿兰大眼睛长在脸上是为了出气吗？”没等褚萌吐槽，丁欢先坐不住了，掰着手指头和赵云桑数，“昨天晚上在操场遇到一次，前天早上在水房遇到一次，前前天在打印店里遇到一次……”
褚萌补充：“上个星期咱们选修李老头的毛概课，顾郝坐你后面。”
赵云桑震惊了：“是吗，我咋觉得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他？”
“……”
丁欢和褚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气，“幸好这话你没在我们系草面前说，不然人得多伤心呐。”
“你们想多了吧。”赵云桑也就配合着她俩开开玩笑，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夹起一根烤肠，道，“我还天天能在学校碰见做清洁的老大爷呢，照这样说那大爷也对我有意思？”
褚萌懒得理她这不开窍的。
坐在赵云桑对面，低头吃饭的莫梨听了半天，忽然开口：“桑桑，这份饭是顾郝给你买的吗？”
“不是啊，”赵云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还剩最后一份，顾郝说他不吃洋葱，就让给我了。”
莫梨弯起嘴角笑了下，没接话，筷子在盘中米饭上戳个小坑。
咖喱饭里怎么可能没有洋葱丝。
只有赵云桑这种没心没肺，从来不品别人话中深意的家伙才会信。
赵云桑觉得，莫梨最近好像有意在疏远她。
宿舍里虽然关系很好，相处也很融洽，但毕竟四个人不同专业，课表和时间安排也经常错开，所以这种关系也有非常好和一般好的差别。
赵云桑和褚萌是宿舍里最活跃最亲密的，走哪儿都要贴在一起。丁欢虽然是宿舍里唯一的法学生，但她大方又开朗，和谁都能打成一片。
只有莫梨，因为性格比较温吞，不算好的家庭条件让她来到大城市念书也形成心理上的自卑感，平时都是独来独往，在宿舍里存在感很低。
赵云桑自诩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室友的事情，所以对于莫梨毫无来由的拉开距离，是莫名其妙的。
问五句答三句，除开必要时候少交流，分零食也以不饿为理由拒绝。
“我今天中午吃的有些撑，”莫梨翻了页桌上的资料，对赵云桑递到跟前的三只松鼠无动于衷，“就不要了。”
宿舍里有一瞬间的尴尬。
褚萌扭头看来，连忙着抢爱豆杂志的丁欢都抽空瞧了这边一眼。
“……好。”赵云桑像什么也没察觉到，笑着把零食袋子收回来。
其实心里是有点点不舒服的。
这一点点在周六宿舍聚餐去汶街吃自助时，开始被放大。
饮料区的过道明明不拥挤，莫梨却不偏不倚将一杯冰镇酸梅汁撞洒在赵云桑的身上，杯子都快洒空了。
最近天气回暖，赵云桑穿了件蝙蝠袖的浅色毛衣，还是粗针织。
酸梅汁很快渗透毛衣，从衣领到衣摆几乎都被泡湿，凉意贴着皮肤往骨头里钻，赵云桑不由得打个寒颤。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饮料区已经有人替她叫出声了：“我天！”
看着就冷。
褚萌很快赶过来，看见赵云桑衣服上的深色水渍，皱起眉：“咋回事啊，端个饮料也太马虎了吧！”
手里正端着盘龙虾的丁欢闻声也凑上来，站在旁边眼珠滴溜溜转，想打圆场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莫梨像也没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意外，有几秒钟的茫然：“对不起，我不小心绊到桌角了，你没事吧？”
赵云桑起初没说话，视线落在莫梨的脸上，看出几分愧疚后，才跟平常一样笑了下：“没事，我去趟洗手间整理整理就行，你们先吃吧。”
她转身走了。
褚萌意味不明地瞥了眼莫梨，跟上赵云桑：“等等我，陪你去。”
只剩下丁欢站在原地，此刻氛围让她嘴里美味如同嚼蜡，扯出个笑容安慰莫梨：“桑桑不会生气的，你别担心，下次注意点就好了。”
莫梨没做声，垂下睫毛，手指慢慢捏紧了空掉的饮料杯。
卫生间里没人。
赵云桑扫开感应式水龙头，用旁边的洗手液洗掉毛衣上的污渍，全然没了方才的笑意，神色略显冷漠。
好在酸梅汁容易清洗，就是毛衣不容易干，贴在身上很难受。但她里面就穿了件打底，又不能脱掉。
赵云桑打算出去找餐厅服务员帮忙，拧着衣摆回头，褚萌正走进来，怀里还抱着件黑色外套。
“赶紧去隔间换掉，”褚萌把衣服递给赵云桑，“别等会儿感冒了。”
赵云桑接过，问：“哪来的？”
“顾郝给的，我在外面瞧见他就顺便打个招呼，他知道你衣服湿了，就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你了。”褚萌跟着赵云桑一起往卫生间里走，随手帮她推开隔间门，催促，“快去换。”
赵云桑进了隔间，关上门。
男款的外套很大，赵云桑有一米七，个子在女生里不算矮，但穿上顾郝的衣服，还是直接遮住了大腿。
她把湿掉的毛衣搭在门上，一边将外套拉链封到顶一边感慨：“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好像最近真的在哪儿都能碰见顾郝啊。”
守在门外的褚萌却没心思陪她八卦了：“你最近惹到莫梨了？”
“……”赵云桑卷袖子的动作一顿，思考五秒，肯定，“没有。”
“那她干啥针对你？”
“也不算针对吧。”赵云桑伸手取下毛衣，推开隔间门，看到褚萌满脸的严肃，又暖又好笑，“被泼的是我，你气什么？她又不是故意的。”
“你咋知道不是故意的？”褚萌持续不爽，“你后脑勺上长眼睛了？”
“好好，猛哥你别气了。”赵云桑挽着褚萌的胳膊往外走，“都是一个宿舍住了快三年的人，莫梨平时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吗？应该是不小心。”
这倒是。
莫梨虽然话少，但脾气向来温柔。
褚萌想到这里，火气下去，也觉得自己刚才对莫梨有些冲动。
赵云桑装作大咧咧地和她开个玩笑将此事揭过，心里的不舒服却从一点点扩开成为一小片。
其实她也像褚萌那样敏感，所以一出事就仔细去看莫梨的脸色。
是有歉意的。
所以应该不是专门。
赵云桑不太会处理这方面的矛盾，觉得以后还是少和莫梨走太近的好。
她怕，再出现第二个姜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