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场外解决掉午饭，伏盛准备按照备忘录的第二步，带赵云桑去游乐场。百度上所有网页都显示，摩天轮和旋转木马最能营造出浪漫氛围。
不巧的是，吃完饭没多久，梁教授就给伏盛发了个文档，让他把数据整理好，在下午五点前交上去。
约会流程被迫打断，两人只能中途去附近网吧找电脑。
伏盛觉得抱歉，赵云桑表面大度安慰他，心里鼓掌欢呼逃过一劫。
她从八岁起就不坐木马了好吗。
但伏盛如果真想带她去，她自然不愿意扫兴，多亏文档来得及时。
网吧里大都是男生在打游戏，两人在无烟区找了相邻的位置坐下。伏盛整理数据，赵云桑戴上耳机开黑。
果然。
她想，这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
吧台上的钟表一分一秒转动。
两小时后，有个胳膊上纹了圈刺青的男的起来去厕所，从赵云桑身后路过，不经意地低头看了她一眼。
女生穿着条束腰的半袖黑裙，裙摆花瓣一样散开，因为坐姿而收到膝盖上一点。从背后看不见脸，但能看到纤窈的肩背曲线，蝴蝶骨凸出。
男人看着看着，有些心浮气躁，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两步，目光下移。
游戏里战况激烈，女生把脚收到椅子底，凉鞋绑带系出细瘦脚踝，顺着脚踝往上，小腿白皙纤长……
“砰”地一声重响。
一瓶茉莉花茶从桌面上掉下来。
邻座的年轻男人推开椅子起身，走到刺青男跟前，弯腰捡起饮料，刚站直时，刚好将赵云桑挡地严实。
“管好你的眼睛，”他掀起细密的眼帘，半笑不笑地瞧着刺青男，声音低冷如冰碴，“不该看的别看。”
刺青男被他身上某种隐藏在斯文外表下的危险气场威慑住，手心冒出一层薄汗，讪笑了声，赶紧溜了。
一局打完，赵云桑摘掉耳机，扭头看到身后的伏盛：“怎么了？”
听到赵云桑的声音，伏盛脸色才缓和几分，把手里的茉莉花茶放在她左手边，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
赵云桑不明所以地探头看了眼他去的方向，好像是卫生间。
也就没管了。
过了会儿，伏盛回来，在桌上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走吧。”
“好。”赵云桑退出游戏。
两人去置物柜取了袋子，伏盛把衬衫脱了，示意赵云桑伸手。
“穿上。天晚了，外面会凉。”
赵云桑哦了声，听话地抬起胳膊，让他把袖子套进去：“其实我早上开玩笑的，你穿短袖不冷吗？”
“不冷。”
男款的衬衫穿在她身上显得很宽松，衣摆遮住大腿，袖子长出一截。
伏盛低头认真地帮她挽着袖子，赵云桑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会儿，往下移，忽然注意到他手背上有道红痕。
又细又长，从手背划到手腕。
本来不显眼，但伏盛皮肤很白，还是能看出是道新伤。
“这是怎么回事？”赵云桑抓住他的右手，皱眉，“怎么伤到了？”
伏盛顺着她的视线瞥了眼，一顿，继而不太在意地拨开她的手，给她整好衬衫衣领：“电脑抽屉那儿有枚钉子，抽键盘的时候就划到了。”
他语气漫不经心。
赵云桑还是有点担忧，又用指尖摸了摸。伤口破了点皮，没大碍。
“别让它沾水。”赵云桑叮嘱。
伏盛抻平衣领，顺手揉了把她的发顶，纵容地应声：“知道了。”
文档发给梁教授，约会又回归流程。只是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夕阳西沉，唯一的选择就剩下看电影。
伏盛去买爆米花，赵云桑站在外面等他，冷不丁听见有人喊自己。
“赵云桑？”带着迟疑。
赵云桑闻声回头，愣了下。
不远处的闫北柯手里拎着个女士包，可能也是在等人。和她对上视线后，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他问：“你来看电影吗？”
赵云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前男友，什么倒霉运气。
她淡淡地嗯了声，刚想移开视线，又听闫北柯问。
“一个人？”
他说着，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扫了遍，打扮的这么漂亮，应该不是。
赵云桑说：“还有我男朋友。”
“……”闫北柯瞳孔缩了下，心里瞬间五味杂陈，酸意最浓。
他道：“你……”
话没说完，被人打断。
女生动作亲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什么关系。
赵云桑兴味盎然地瞧着他俩。
“你别误会。”闫北柯连忙往旁边挪开几步，离女生远了些，和赵云桑解释，“她是我部门的学妹。”
赵云桑莫名其妙。
学妹不学妹，跟她有什么关系。
女生闻言笑容一滞，这才看见对面的赵云桑，嘴角弧度慢慢消失。
正在气氛要尴尬下来时，买完爆米花回来的伏盛不冷不热地喊了声。
“赵云桑。”
赵云桑扭头瞧见他，眼睛瞬间亮起来，敷衍地对闫北柯道别，一路小跑朝伏盛那边去了。
纱质的黑色裙摆在空中荡起个弧度，像蝴蝶翩跹的翅膀。
闫北柯盯着赵云桑的背影，怅然若失。
学妹看他俩在一起，原本的失落变成诧异——难道贴吧里说的是真的？
赵云桑走进了才发现她家男朋友的脸色并不好看，结合一下前因后果也该知道是为什么。
“吃醋啦？”她笑眯眯地拽住伏盛的短袖衣角，左右摇了摇。
伏盛淡声道：“没有。”
电影开始检票入场，伏盛把爆米花放进她怀里，自顾自往里走。
摆明了正醋到起飞。
买票的人都陆陆续续往里进，赵云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也不急，慢悠悠地捻起颗爆米花丢进嘴里。
心里默数。
五。
四。
三……
不等她数到一，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鞋。
刚才气鼓鼓走远的人又回来了。
赵云桑抬头看向伏盛，得意地对他笑出虎牙尖：“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丢下我一个人走。”
“废话。”被她吃的死死地，伏盛觉得没面子，呛她，“毕竟是一百多斤的肉，谁家丢了不找找。”
赵云桑：“……”
话虽这么说，伏盛却还是把手伸过来，非常诚实地牵紧了她。
放映厅已经快坐满了，他们买的票不算靠前，往后走了几排才找到。
厅内人多，起初有些喧闹，等到电影前奏响起，四周逐渐安静下来。
电影是伏盛选的，一部法国悬疑片，很精彩，剧情不拖沓，而且主演的颜值都挺高，堪称视觉盛宴。
但赵云桑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电影上。
在位置上老实地坐了两分钟，她往周围瞄了眼，后排相比前排坐的松散，且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看电影。
赵云桑眼珠一转，抿嘴偷笑。原本放在衬衫口袋里的手，悄悄地顺着座椅之间的空隙，爬到伏盛那边。
电影开头，主人公因为涉及刑事案件被送到警局，伏盛正专心跟着剧情走，突然感觉手背上一凉。
他小幅度地侧了下脸。
赵云桑没看他，眼睛笔直地盯着荧幕，装作认真看剧的样子。手指却不正经地从他手背上轻轻滑过，然后顺着衣料往下，作势要往衣摆里钻。
“……”伏盛眼皮一跳。
啪的一声轻响。
“作恶”的手被他打了下，赵云桑吸了口气，连忙收回手。
还挺疼。
赵云桑揉了揉手背，扭头，伏盛也正瞧着她。
视线对接，他在昏暗的光线里，朝她懒洋洋地勾了勾手指。
赵云桑不确定他是不是想报复，犹豫两秒，还是凑上去。
“好好看电影。”伏盛靠近她耳边，气息温热，语气却不咸不淡。
“再耍流氓就揍你。”
赵云桑：“……”
呸，醋坛子。
没等她说话，伏盛已经重新靠回椅背里，不再搭理她了。
不能耍流氓的电影院还有什么乐趣，赵姑娘没滋没味地将一大桶爆米花吃的精光，然后打了个哈欠。
她上午被伏盛带着逛遍商场，腿都快跑酸了。下午又耗费精力打了俩小时游戏，此刻闲下来，困意上涌。
荧幕上的画面渐渐模糊。
左边肩膀一沉，伏盛撇头，看见赵云桑把头歪在他肩上睡着了。
睫毛柔软地垂下来，嘴角傻兮兮地沾了点米花屑，像只午睡的橘猫。
伏盛心里的气倏然就泄了。
他觉得自己多少有点毛病，竟然跟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计较。
啧。
接吻果然会拉低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