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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刚听着打了一更,丫鬟们散了,她才从暗处出来,继续往回走。

    “见过二少夫人。”一个男子在半道上等着冯辞。

    那男子,高高瘦瘦,月白色的衣襟,外着一件青蓝色长褂。

    冯辞走近,借着灯笼的光,瞧见男子的模样。

    剑眉粗黑,眼开桃花,鼻尖挺翘,嘴角带笑。

    沈平礽的美貌,淡漠如冬雪。沈垂禄的俊俏,耀眼如夏阳。

    而眼前这个人,比沈平礽多一分妖媚,比沈垂禄少两分温暖。

    让冯辞想起,城北闹鬼的那间河边破屋,冬日里下了雪,寸草不生,一地白,唯独岸边生出一株血红的曼沙珠华,日头升起来,红白相映,妖异得很。

    “韩书辽!”这种长相还能有谁。

    “二少夫人少出来走动,没想到还记得书辽。”韩书辽看起来分外恭敬,微低着头,同冯辞讲话。

    冯辞眨眨眼,眼珠子转来转去,努力的思索着韩书辽的身份,忽然想起来府里有个姓韩的总管事。

    “韩总管?不知韩总管有何贵干?”冯辞对他存着戒备心,这里的人都变了,不知道眼前的这个韩书辽是什么脾性。

    “不知二少夫人对新房布置可还满意?”

    韩书辽忽然一问,冯辞才想起来新房什么布置她根本没注意过。

    “挺好的,劳韩总管费心。若无其他事,我先告辞了。”冯辞不打算和韩书辽在这长廊多呆,人多口杂,易惹是非。

    “二少夫人若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派人来找奴才。”韩书辽挡在跟前,没有让冯辞离开的意思。

    “好,多谢韩总管。”冯辞不知道韩书辽意欲何为,与他僵持不下。

    “二少夫人,回去路上小心。”韩书辽故意加重了回去和小心这四个字。

    “好。”冯辞知他话里有话,但不知他所指何事,她看着韩书辽的眼睛,莫名的熟悉。

    “奴才告退。”韩书辽低着头走过冯辞身边。

    “今天晚上,二公子回来之前,不要进房。”

    韩书辽的话犹在耳边,人已经不见了。

    冯辞细细琢磨着韩书辽的话,他似乎是有意来提醒自己,看来今晚有事发生。

    可是不进房,只怕发生不了。

    冯辞忽然想起来,在长廊拐角说三道四的丫鬟。

    里面有一个叫音袖的,总和冯辞过不去。

    因着嬷嬷的事儿,平日音袖也不敢进冯辞那屋,却每天早中晚都要在冯辞屋外头说话,说的内容不堪入耳,冯辞懒得理她,孟双照看不过去,和音袖吵了几回。她若是光聒噪几句也就算了,还总给孟双照和冯辞使绊子。

    冯辞卧床养伤,平日里都是孟双照带饭菜回屋,音袖几次三番将饭菜打翻在地,虽然沈平礽也嘱咐了厨房,可府里头每个人每天的吃食都是固定的,打翻了便只能饿着等下一顿。

    好在沈平礽时常来瞧,总带了吃食补品来,冯辞便同孟双照分食。

    自从嬷嬷的事儿之后,孟双照在厨房熬药便麻烦了许多,加上沈平礽商行的事儿忙起来,来看冯辞的伤也得抽时间,音袖便趁机撺掇着大家,抢走平日用的好炭和木柴,便只剩下劣质的给孟双照。

    劣炭烧起来烟大得很,孟双照总是呛着,弄得灰头土脸。当时因着嬷嬷和后面来的那些人折腾着,冯辞伤势一直不见好转,孟双照端着药回来时怕她担心,总先把脸擦干净才进屋子。

    音袖和府里的丫鬟,话那样多,孟双照掩饰的再好,冯辞总是要察觉的。一日趁着伤势有好转,冯辞去了厨房一探究竟。

    离门口还有些距离,就听到里面的调笑,左不过还是那些难听的话,孟双照同他们回嘴。等冯辞走到门口时,正见音袖一脚踢翻炉子,冯辞冲进屋里扑到孟双照跟前,滚烫的药泼了冯辞满身,扑倒时动作太大,胸口渗出血来。

    音袖嚣张的叉着腰,说冯辞这个不祥人到处乱走,才害的炉子倒了,药罐翻了,被泼到是冯辞自己活该。

    她拉着几个丫鬟要赶冯辞出去,叫冯辞不要连累厨房的人,却又避忌着邪祟的传闻,不敢靠近,只能在一旁骂骂咧咧。她那扭曲的嘴脸,当真丑恶极了。

    隔天冯辞没见音袖在门口骂骂咧咧,听双照说,是做错了事,和厨房里那几个人一起被打了二十棍。

    若说平日里都是小恩小怨,那音袖夜里偷摸到她与孟双照屋角那次,便决计不能放过她了。

    那日子夜里冯辞正想着两个沈平礽的事儿,久久不能入眠,孟双照白日里又与音袖起了口角十分疲累,早已呼呼大睡。

    月色打进屋子里,拉长了屋外的拿刀的人影。

    冯辞警觉,起身蹲到门下盯着屋外那人的举动。

    一股刺鼻的油味飘进屋里,人影拔出了刀。

    冯辞正要先发制人,那人似有所察觉,忽然收了刀匆匆离去。

    冯辞开门查看,那人背影十分眼熟,冯辞悄悄追出去,一路追到大丫头房,那人左顾右盼,方才开门进屋,冯辞瞧得真切,不是音袖还能是谁。

    第二日孟双照还跟冯辞说道,不知道是谁把厨房的废油撒了一地,晚上提着灯笼走,若滑了脚,岂不是说着火就着火,害的她提上水和

    ,拿着抹布,又冲又擦的清理了小半天。

    思及此处,冯辞决定便拿音袖来验验韩书辽所说的话。

    冯辞发现有人跟着,绕了路,到了人迹罕至处,不着痕迹出了针,果然听到有人倒下的声音。

    玉冰针入肉八分,这个人过不了多久就会醒。

    冯辞想去东苑,半路截下送安神茶回来的音袖,却不想音袖忽然出现在北苑,也没想那么多,一根针将音袖刺昏,把她拖到离自己的屋子比较近的一处草丛。

    冯辞打算着,不管有无事情发生,都先将音袖留着,随时可做自己的代替。

    好在冯辞不受待见,沈平礽不在时,除了孟双照,根本没人愿意过来伺候。

    这倒省了冯辞几根针,不过冯辞还是警惕着,一旦有人出现,就下手。

    安排妥当之后,冯辞回到先前绕路的地方,跟踪的人果然快醒了,冯辞若无其事继续走,快到了房门口时,那个跟踪的人,才终于离开了,她推开门进去,掌灯,走到床边,躺下闭上了眼睛。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柜子里伸出来半截竹管……

    屋子里的灯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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