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一笑花发映莲宫 >旧事重提(陆)
    冯辞是冯家长子冯衍唯一的妹妹。

    冯家女身子一直不好,之前在月明观修养,三年前爹娘因病去世,家中留下冯衍与她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冯辞从冯衍那里听到爹娘已殁的消息时,心里空空的,却不觉悲伤。

    不管冯衍讲了多少,在冯辞听来都好像是别人的事。

    倒是冯衍这张脸,冯辞瞧上一会,心里就闷得难受,没来由的难受。

    冯辞的记性似乎不大好,连坠崖的事都是兄长说给她听的。

    但她独独记得自己有鹤翎这个名字。

    兄长说鹤翎是母亲起的小字,她另有一个小字莲湜,已经被弃用了。

    兄长在她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交给她一只母亲家传的布包,布包上绣着一朵花鹤翎,里面插满了冰一样的针。

    冯辞贴身收起布包,心里谜一样的踏实。

    她有个交好的朋友,名唤麻琼罗。

    麻琼罗的未婚夫婿叫林淮,林淮与冯衍和城东沈家的二公子交好。

    沈家二公子沈平礽立如临风玉树,笑若揽月繁星,是鄀水城许多姑娘的心仪对象。

    每每兄长同她说起沈平礽时,冯辞觉得自己似乎是那许多仰慕他的姑娘中的一个,琼罗也说她每每见到沈平礽,都能高兴很久,后来见了,确实如此。

    沈平礽果然好看的紧,尤其那双眼睛,湖泊一样,清澈闪光,水波不兴,深不见底。

    冯辞不见他时,总是会念着,心里闷闷的。

    冯辞见到他时,没来由的开心,心里却还是闷闷的。

    琼罗说她这是把沈平礽压在心头,担心他喜欢上旁人,情思牵扯,才会如此。

    可她听到沈平礽来提亲的消息时,并没有那么欣喜若狂。

    后来她嫁到了沈家,自成婚那晚开始,她满心满肺都是沈平礽。

    婚后不久有段日子,沈平礽很忙,冯辞拎着食盒去给他送饭。

    路上一个男子领着一个少女拦了她的路。

    男子叫蔺笑白,自称是她的师父。

    少女叫阿瑚,是男子的养女。

    冯辞前事不记,可少女那傲慢的眼神似曾相识。

    阿瑚忽然出手,冯辞早料招式,轻易制住了阿瑚。

    冯辞信了他俩的话,脑中一片空白,身体的记忆却磨灭不了。

    手里还拎着给沈平礽的食盒,冯辞没有与他们多说,急着去找沈平礽,没走出去几步,后颈吃痛,眼前一黑。

    她昏迷了足足七日,沈平礽寸步不离,悉心照料。

    期间,蔺笑白领着阿瑚前来拜访。

    蔺笑白成了沈家的武师傅,教导护院。

    阿瑚也跟着时常出入沈家,她和城里的其他姑娘一样,喜欢沈平礽。

    之后,冯辞总从阿瑚那里听到一些奇怪的话,但她一心只在沈平礽身上,根本不在意。

    直到那日受阿瑚所害流产,冯辞受了刺激,去酒醉的蔺笑白处询问,方才想起所有过往。

    记起过往的冯辞眼神散乱,拖着刚小月的身子,冲出了蔺笑白的所住的屋子。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在差不多的地方兜圈子。

    在陵兰北州时,她这个捡来的迟华,既要代替迟瑚吸引明暗各方势力,又要护住迟星,那个挂名的母亲从来没有说过要她顾好自己的话。

    到了缁京,一个凭空捏造出来的戎霓安在她头上,被那便宜父皇逼迫试药,她都做了质子,那些人仍嫌不够,还要杀她。

    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九死一生也没见换来安生日子。

    她宁可当日重伤而死也便好了,可在那种荒郊野外被救回来,本就不是偶然。

    冯衍就是戎琰,这些日子三哥对她如亲哥哥一般,如果他没有在一开始就给她下药的话,冯辞真的会以为自己可以和三哥一直这么生活下去,以冯家兄妹的身份,安稳的度过余生。

    可三哥下了药,就不一样了,还有那个和张环长的同一张脸的管家张叔,直觉告诉她,三哥一定另有目的,而且达成这个目的需要她。

    这些人还真喜欢给她下这种丧失记忆的药,也不知是不是给六哥试药试的多了,这种药药性似乎在她身上持续不了多久,林太医曾言冯辞体质殊异,尤其是受了大刺激和身子受损的时候,最为明显。

    她为六哥试药时记起迟华,此番流产又记起戎霓。

    她浑浑噩噩地在街上走着,不想回沈家,也不敢回冯家。

    普普通通一个冯辞,他们都不肯放她一直当下去。

    这世上人何其多,为什么他们非盯着她一个人,她不知道还能相信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第四次失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双亲是否还健在,有无兄弟姐妹。

    冯辞走到街角,靠着墙无力的坐下来,一脸的无措,不消片刻便无助的哭起来。

    寂静昏暗的的街角,冯辞的哭声凄惨又绝望。

    一阵急迫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到她身边停下了。

    那人翻身下马,跑到冯辞面前。

    冯辞泪眼婆娑抬头看他,是沈平礽。

    他没有背着包袱,整个人风尘仆仆,想是回家脚都没沾地就又骑着马出来寻冯辞。

    沈平礽蹲下身,少见的皱起眉。

    她愣愣的看着他,不住的抽噎。

    娘子,我回来了。沈平礽如是说。

    冯辞一听他开口,又哭得厉害。

    是我不好,没有按时回来,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家这么久。沈平礽捧住冯辞的脸,抹掉她断线珠一样的眼泪。

    冯辞张了张嘴,终是没有问他。

    以后不会了。沈平礽把冯辞带进怀里。

    冯辞抓紧了沈平礽的肩背,把他的衣襟都哭湿了。

    我只有你了。冯辞如是想。

    两个人回到沈家时已是半夜,管家和仆婢都等在门口,看冯辞神情恍惚,十分担心。

    沈平礽让大家都去休息,仆婢准备了热水便退下了。

    冯辞哭得脱了力,靠坐在床边。

    沈平礽在脸盆里拧了一把热毛巾,轻轻给冯辞擦脸。

    更深露重,冯辞衣衫单薄地在街角坐了那么久,沈平礽担心她受寒,拉着她到了屏风后头,打算让她用热水驱驱寒。

    冯辞看着那热气腾腾的一木盆水,又看看灰头土脸的沈平礽,总算回过神来。

    你赶回来还没吃饭吧,你先泡一泡,我去给你弄些热菜。她红肿着一双眼要给沈平礽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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