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汤阴时候，秦桧就被马车的颠簸惊醒了。眼见妻子王氏愁眉苦脸地守在身边，掩饰不住的惊慌失措。秦桧心中一软，却苦了老妻这一路啦。
“咱们快到海州了吧？秦僖是否见到了林长生或者陈颙？”按照秦桧的算计，自己这样匆匆而来，大约安兆铭是不太方便仓促相见的。
总要林长生或者陈颙过来寒暄了，才能决定合适的会晤时机。原本，秦桧最想见的却是儿子林一飞。可是因为有王氏在，这个念头就被他压了下来。
秦僖，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嘛！
“呜呜，夫君却从哪里找来那姓郭的死道士？一言不合就要斩杀妾身呢。若非车外几位大侠帮忙照应，咱们可就全给那郭京害死了！”王氏痛哭流涕，搂着秦桧嚎啕大哭起来。
“郭京？”秦桧莫名其妙。郭京怎么啦？他可是机速房的密探，还与乾贞记纠缠不清，正是做这等事的上好人选。怎么就要杀自己呢？
不过秦桧的疑惑并没太久，因为车窗外就探进一颗女真人的脑袋。“王夫人，小可刚刚听说四太子已帅大军去了东平。那么咱们是继续去磁州，还是也改道东平去？”
“什么磁州？东平？四太子？女真人？那就是金兀术了？！”秦桧毛骨悚然。难不成，自己和媳妇流年不顺，出门就被人绑架了？
自己这样跑出汴京，原本想要投奔海州，赚取天大的功勋呢。却莫名其妙地跑到女真人这里。那自己如今又算得什么？千古汉奸呐！
秦桧一手指向王氏，想要破口大骂。终于平素害怕王氏惯了，不敢真的开口。然后就被一口老痰堵塞心窍，再次昏厥过去。
“东平、东平！”被王氏掐着人中弄醒的秦桧，喃喃地咕哝了几句，再次昏厥过去。王氏探手试试呼吸，还好，夫君这次的昏厥就很“正常”，那就改道去东平吧。
金兀术正在烦躁中，事实上，肥城战场上所有人都在烦躁中，包括对面的燕青和蔡松年。因为现在的战场，每天都是在黑药的轰鸣、和滚滚的浓烟里颤抖不已。
整日被黑烟和爆炸的噪音笼罩，便是熟悉了后世都市污染、喧嚣的安宁都未必能呆下去，何况那些整天呼吸着只有后世森林氧吧才能媲美环境的海州军、女真人？
但是金兀术显然要比燕青要更加烦躁，因为挞懒死了。挞懒的大军，他一个都没能救出来。近在咫尺之地啊！挞懒所部甚至就在金兀术的眼皮底下覆亡的。
不说金兀术要惊讶忠义第二军的战力了得，就算安宁也决不会料到这样的战果。这几乎是女真人南下数年来，第一支方面之军被人聚歼的惨败！
而参与聚歼挞懒四万大军的，却只是贺太平率领的忠义第二军，撑死一万五千人。即便加上地方的万余民兵，总兵力也不过三万人而已。
挞懒的军中，不但有铁浮屠、拐子马，他还有投石机和黑药！正在西去急行军的陈颙得知战果后，也不禁慨叹：“壮哉忠义军，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舍忠义军其谁哉？！”
当即下令靖海军、忠义军合兵一处，组成第三都统行营。燕青、贺太平为正副都统制，又以徐知常急赴东平为监军，务必要将金兀术的四万主力牵制在汴京战场之外。
若能寻机歼灭之，当记汝等首功也。当然，这样美好的愿景，陈颙也只敢想想，或者提出某种假设，并没有把它化作一道军令。
其他武义军、龙卫军、第二忠义军等等，说起作战方式、以及作战装备的选用，都是各有所长。但要单纯论及火力之凶猛，却都远远不不足以抵抗金兀术的主力攻击。
至于陈颙率领的这六万西征军，都是由地方民兵匆匆整训而来。若只是论及装备，别说与燕青的靖海第一军比较，就连武义军、第二忠义军的装备也是远远不如。
真要怼上金兀术那等武装到牙齿的四万精锐，可定不够看的。陈颙可不想当挞懒，被人家第二忠义军像面团一样揉搓、摆布。
所以，金兀术就是你靖海军、忠义军的菜。至于是歼灭，还是拖住，或者别的什么招数都无所谓，反正别让老子怼上他们就行了。
咱们西征军的装备，只针对蒙兀人的铁骑布置，并没有和金兀术对攻的打算。
秦桧赶到东平的时候，金兀术也早已腻歪了与燕青的对战。因为挞懒覆亡后，自己继续赖在东平就显得毫无意义。
何况后方传来的消息也很不妙，倭国的硫磺缺货了？！那就意味着，金兀术的投石机威力，正在受到威胁。同时也意味着，海州水师真打算从高丽、倭国之间穿插去渤海之国？
那自己为何还要继续待在这里浪费时间和黑药？难道不应该赶紧解决了蒙兀人，处理过汴京麻烦后，回去辽东巩固后方吗？
熟悉安兆铭行事逻辑的金兀术，很容易就能猜到，海州开始大举反攻了。如此，不但汴京要被海州援助，上京要被海州威胁，燕京、平州、辽阳，也将受到海州的攻击。
秦桧？秦桧跑来作甚？金兀术一头雾水。秦桧从汴京潜出，原本想去海州或应天府？却被我女真的密碟匡来了东平？
他为甚要潜出汴京啊？不好！金兀术大惊失色，汴京怕是要被蒙兀人攻破了？
似秦桧这样的人物，那绝对是赵宋的国之重臣。别看他如今官阶、地位了了，可秦桧却是汴京城里首屈一指的风向标人物。徐处仁、沈晦等等，都比他差远了。
连他这样的人都要想到潜逃，可见汴京是一点守住的把握都没了。特瞄的蒙兀人，真有那么神奇的运道吗？
金兀术自己把算，哪怕他亲自攻城去，没有三两个月也很难撼动汴京城防的。就凭蒙兀人的那几架可怜的云梯？还有“跑马倒土”之策？
“掘、掘、掘堤？！”连金兀术都磕巴着跳起身来，更别提他身后李老僧的面无人色了。乱了！全乱了！金兀术跌脚太息！
安兆铭撕毁本该达成的协议，挞懒全军覆没，蒙兀人却要掘开大河之堤，水淹汴京？如此，真让蒙兀人占据汴京，那他们就再无覆灭的道理了。
安兆铭只会找蒙兀人商谈赎买汴京的计划，甚至因此就要扶植蒙兀人对抗大金？这都有可能的！我大金上次北伐，可把他蒙兀人祸祸得不轻呢。
杀人而已，对蒙兀人来说，杀宋人还是杀女真人，又有什么区别？但是对安兆铭来说，他就成了那个收复汴京的大宋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