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转身看着来人,问:“泽芜君知道我来了?泽芜君怎么知道的?”

    “昨日时辰晚了,不好相邀。二公子的通行玉令在魏公子身上。”

    魏无羡点点头,道:“麻烦公子带路。”

    魏无羡跟着蓝烈到寒室,行礼道:“泽芜君,本该昨日拜访,只是……我只是想来看看蓝湛就走的。”

    蓝曦臣笑道:“无妨。坐。”

    魏无羡依言坐下。

    蓝曦臣继续道:“魏公子这大半年未回莲花坞,江宗主两次清谈会上与我提起,言语之间,似乎在怪罪蓝氏私藏了魏公子。”

    魏无羡微微起身,问:“江……宗主没有为难泽芜君吧?”

    蓝曦臣摇了摇头,笑道:“为难倒不至于。只是魏公子将忘机学的透彻。”

    魏无羡一阵羞赧:“……”

    蓝曦臣将一杯茶推到魏无羡面前,道:“魏公子担着江氏大弟子的名头,若远游,当告知尊长。若离开,便要发出公示。如此不明不白,落人话柄,于魏公子名声不利。”

    魏无羡低头道:“我不在意那些。”

    蓝曦臣收起笑容,问:“便如魏公子不在意父母身后之名一样?”

    魏无羡抬头,睁大双眼,道:“不一样。”

    蓝曦臣正色道:“那便与江宗主分说清楚。”

    魏无羡摇摇头,道:“说不清楚。”

    沉默半晌,又道:“说过了……”

    蓝曦臣了然,喝了一杯茶,道:“私下里的话,出口即散。清谈会上,当着众家的面,就算是家主,也无法抵赖。岐山清谈会在即,魏公子可要把握住机会。”

    魏无羡朝蓝曦臣行了一礼,道:“多谢泽芜君提点。清谈会上,我该怎么说?”

    蓝曦臣笑道:“不需要说什么,换下家袍即可。就算是家仆,也可以脱离。魏公子放心,岐山,蓝氏也会去。”

    魏无羡又行一礼,问:“泽芜君,蓝湛去哪里了?”

    蓝曦臣叹了口气,声音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无奈,道:“忘机,在闭关。”

    魏无羡点了点头,停了半晌,又问:“蓝湛……他到底生的什么病?”

    蓝曦臣闭了眼,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血虚而已。”

    魏无羡皱了眉头,问:“有什么法子可以根治?我听说岐山岐黄一脉医术甚佳。”

    蓝曦臣苦笑着摇头,道:“没法根治。只吃补药即可。”又问:“魏公子是与江氏一起去岐山,还是留在这里,与蓝氏同去?”

    魏无羡摇了摇头:“若与蓝氏同去,岂不是坐实了蓝氏私藏我?”

    蓝曦臣微笑道:“若魏公子当真已经脱离江氏,便不算私藏。”

    魏无羡低下头,看着杯中的茶水,许久,才道:“当初我父亲离开莲花坞,是因为助江宗主坐稳宗主之位,立了功,才得自由。与招揽的客卿不同,我有十年教养之恩未报,还不能离开。”

    蓝曦臣点了点头,道:“魏公子有分寸,便好。”忽然又道:“其实,离开之后,也能报恩。”

    魏无羡:“……”

    魏无羡用着蓝忘机的通行玉令,理所当然的留在的云深不知处。但是只过了几天,他发现蓝忘机不是闭关,就是铸剑。同在云深不知处,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没有见到人。

    魏无羡百无聊赖,和蓝曦臣打过招呼之后就下山去了,一路夜猎直到岐山脚下,才与蓝启仁带着的蓝氏双璧和蓝氏门生会面,参加温氏的清谈会。

    魏无羡规规矩矩地朝蓝启仁行了一个礼,蓝启仁看他穿着青衣黑袍,点了点头,就放他跟着蓝氏众人了。

    魏无羡蹭到蓝忘机身边,轻声问:“蓝湛、蓝湛,你为什么躲着我?”

    蓝忘机正视前方,道:“没有。”

    魏无羡走到蓝忘机身前,正想倒着走,瞥见前边领队的蓝启仁,往旁边停顿一步,牵着蓝忘机的袖子,道:“你有!不然我在蓝家住那么久,怎么总也不见你。还有,我若不先行一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来清谈会了。”

    蓝忘机面色一僵,道:“父亲吩咐,不会不来。”

    魏无羡正想回话,忽然感觉上下唇一黏,第二次尝到了禁言的味道。魏无羡一顿脚,“呜呜”两声,边走边拉着蓝忘机的袖子不断摇晃。蓝忘机不为所动,继续前行。

    蓝曦臣偏过头微微一笑,道:“魏公子,稍后叙旧。”然后解了他的禁言。

    魏无羡笑着应道:“是,多谢泽芜君。”然后朝蓝忘机一顿挤眉弄眼才罢休。

    清谈会明日方正式开始,今日只有晚宴,而能参加晚宴的,也只是家主和三五嫡系门生。

    蓝启仁和蓝忘机坐在蓝氏席位第一排,蓝曦臣坐在蓝启仁身后,魏无羡则坐在蓝忘机身后。趁着蓝启仁看不到,魏无羡取了一个剪好的纸人,飘飘荡荡地飞上了蓝忘机的后背,攀爬着身后长长的抹额,爬到他的肩头,宽大的袖子扒拉在肩上,刚准备说话,就听到对面的姚宗主说:“魏公子不是江氏的大弟子么,怎么坐到蓝氏的位置上去了?”

    姚宗主的话,虽然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不过再看魏无羡身上并未穿江氏的校服,只道是魏无羡已经脱离了江氏,既然离开了,他们外人自然没有办法多做置喙,小声的议论渐渐停止。

    大门之处的温氏侍者高唱:“莲花坞江氏入席!”

    大厅内众人纷纷侧首看去,江枫眠带着江晚吟和两个弟子一同跨进门来,又有一名侍者上前,将四人引至席间。江枫眠谢过之后,并不入席,却走到蓝氏这边,朝着魏无羡笑道:“阿羡,你许久没有回莲花坞,你师姐可一直念叨着。若得了空,便回去看看她。”

    魏无羡站起身,回礼道:“江宗主慎言。以前在莲花坞,在下只是个小弟子,和江姑娘并无私情,还请江宗主莫要污了江姑娘和在下的名声。”

    江枫眠脸色一僵,正斟酌着要说的话,江晚吟一脸讥讽,在边上迫不及待地说:“吃了江氏五年大米,学了江氏的剑术心法,打散了阿姐的婚约,现在有了本事就要远走高飞了?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和你爹一样,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魏无羡是江氏教养的弟子,和普通带着本事进入家族的门生不一样。众人听后,再看魏无羡的眼神,就带上了点轻蔑和歧视。

    魏无羡心下窘迫,低下头,呵,养不熟么,当狗?!

    蓝启仁回头看了看低着头的魏无羡,抚了抚山羊须,抬头直视江晚吟,正色道:“魏长泽公子虽和其夫人远走高飞,不过之前在江氏助你父亲坐稳宗主之位,立下大功劳,众仙家皆知,如何能说是白眼狼!再者,令姐江姑娘的婚约,是令尊亲自要求解除的。魏无羡不过一介小弟子,如何左右主家人的婚约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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