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距离姑苏云深不知处很近,在经过小岛时,魏无羡和蓝曦臣报备之后,就先回了小岛,到药庐内将缚华草全部取了出来,然后才带着蓝忘机一起回了云深不知处。

    一进云深不知处,蓝忘机就从魏无羡的衣襟内飞了出来,坐在他的肩头,对于云深的景色,他十分喜欢,两只眼睛四处观望。

    然而当魏无羡一走进静室的院子,肩头的蓝忘机却瑟缩了一下,又飞回了衣襟内。

    魏无羡微微惊讶,道:“这是你原本住的地方,不喜欢吗?”

    蓝忘机嘟囔了一句“疼”,然后就躲进衣服里,头也缩了进去,似乎十分不愿意看见这里。

    魏无羡无声地安抚了下,然后从榻边的柜子里将蓝忘机的衣服,一股脑地装进了乾坤袋,送到半夏堂浸泡,然后回到无羡居,才拍了拍蓝忘机,让他出来。

    蓝忘机飞了出来,化作幼童样,将整个屋子转了一圈,最后,站到了矮桌前。

    矮桌上是一个小香炉和一个牌位,蓝忘机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半晌,道:“魏婴,夫妻?”

    魏无羡刚铺好床榻,走过来,将他揽进怀里,道:“是我入蓝家,上蓝氏族谱。”

    蓝忘机抿着嘴不答话,显然,魏无羡并没有说完全。

    果然,魏无羡接着说:“那时候,你……反正,就是我强行嫁给你了,还没问你同不同意。再后来,父亲逝世,又发生了了很多事情,我也才回到这里来。蓝湛,你……”

    不必问愿不愿意,魏无羡亲了亲蓝忘机的侧脸,然后握着他的手,把蓝湛忘机的名字,刻在了自己的边上。

    然后又亲了亲,道:“这下好了,对不对?”

    蓝忘机整个人微微泛红,面对着父母亲,魏婴当不会诓我。呆愣了半天,又问:“魏婴,你……嫁我?”

    魏无羡道:“对对对,我嫁你。喜不喜欢?”

    蓝忘机不答话,只是从魏无羡怀里挣脱开,拉起他就往外走。

    魏无羡疑惑道:“蓝湛,要去哪里?”

    蓝忘机头也不回,边走边道:“静室。”

    魏无羡双手一抄,就把蓝忘机抱了起来,道:“不是觉得疼?”

    蓝忘机抿着嘴,搂着魏无羡的脖子不答话,但是面朝外,坚定的还想回静室。

    魏无羡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微微僵硬的蓝忘机抱回静室。

    从离开无羡居开始,到沐浴之后,躺到榻上为止,蓝忘机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搂着魏无羡脖子的双手,也一直没有放开,仿佛在汲取着什么力量。

    静室的榻上,原本就有镇痛、聚灵的阵法。还是魏无羡第一次潜入静室,发现蓝忘机睡得不安后,研究了好几天才研制成功,又趁着他外出除祟的时候刻下的。

    灵气入体的舒适和魏无羡身上的温热,让蓝忘机渐渐放松下来,一只手从魏无羡脖子上松开,平躺着入睡了。

    魏无羡却睁着双眼,盯着蓝忘机睡不着。他知道那些伤很疼,可是,他没有料到,居然连没有记忆的灵体,也会对曾经的养伤之地生出这么强烈的恐惧和排斥。灵体没有记忆,记忆又不会凭空消失,那么只能是留在了在肉身之中。

    没了热源,灵体渐渐凉了下来,蓝忘机翻了身,整个灵体蜷缩了起来。

    魏无羡见状,坐了起来,拿了被子垫在身后,半躺着,然后将蓝忘机抱在胸口,又盖了两层薄被。蓝忘机才渐渐回暖,又摊平了四肢,趴在了魏无羡身上。

    魏无羡双手交叠在蓝忘机的命门上,引着更多更纯净的灵力缓缓注入。

    蓝忘机舒服地用脸蹭了蹭胸口,低声呢喃了一句:“阿婴,莫怕。”

    魏无羡蓦然睁大了双眼,以为记忆从肉身回来了,伸手朝他眉心探过去,半晌,才发现刚才只是无意识的低语,并没有恢复记忆。

    “阿婴,莫怕。”这句话,蓝忘机,不,他的湛哥哥,只说过一次。然而即使是现在回想,魏无羡还是忍不住的颤抖,只把怀中的蓝忘机,抱得更紧了。

    那时平定了夷陵边缘作乱魔头的阿婴,回到中央,却只见到一团团已经裂开的含光神剑的碎片。他的湛哥哥,真正成了灵体,散发着含光一样的冰蓝色光芒,站在一边,伸手引导着含光神剑的碎片,修补着中央已经被撕裂的阵法。

    随着含光神剑一点点地融入阵法,剑灵湛身上的光芒,越来越淡。

    器灵婴奔过去阻止,死死地抱住剑灵湛,央求道:“湛哥哥,不要留我一个。中央不通外界,阵法可有可无。”

    剑灵湛却道:“守住夷陵,是我最后的责任。阿婴,世间不再需要含光,却不能没有你来锁住魔气。”

    器灵婴扶着剑灵湛的双肩,认真道:“世间不需要湛哥哥,可是我需要!湛哥哥,有含光的夷陵是神器,没有含光的夷陵,就只是魔器了啊!”

    剑灵湛一手不停修复阵法,一手抱着器灵婴,安抚道:“阿婴,莫怕。”过了半晌,侧头在他耳边落下一吻,轻声道:“含光不会离开,夷陵也不会成为魔器。时日长久,便可再次聚灵。”随着话音落下,剑灵湛的身影便消散了。

    器灵婴哀恸万分,魔气乘虚而入。

    “神君,想要剑灵吗?”

    “神君,夷陵之外有很多剑灵。”

    “神君,夷陵之外都是光。”

    器灵婴怒道:“滚!”夷陵之外,没有含光。

    被剑灵湛修补的阵法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器灵婴把自己整个儿团在阵法中,仿佛还被他的湛哥哥抱着一样。

    没过多久,器灵婴就发现,周身阵法上的光芒,越来越弱,终于回过神来,那句“再次聚灵”,只是安慰的话。

    不对!含光神剑碎片还镶嵌在阵法之上,本体都在夷陵之内,所以,剑灵不肯能凭空消失,也无法离开夷陵!

    含光有光,可是夷陵之内到处黑暗,若有藏匿,一眼可见。

    直到夷陵外围的结界,也发出微弱的蓝光时,器灵才知道,他的湛哥哥,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已经将所有神力都给了自己。连带剑灵也融入了器灵之中,自己的右眼,变成了冰蓝的光芒,仿若黑暗中的一点明灯。

    “不是这样的。不该这样的。”器灵仰着脸,左眼淌出的是泪,右眼落下的是光。魏无羡一手触摸着泛着蓝光的结界,一手捂着自己的右眼,低声呢喃:“你是我的光,不是成为我。”

    心神恍惚之下,被魔头们寻到了破绽,破除了夷陵的阵法、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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