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奔驰在如墨的夜色里平稳的行驶,路边的街灯一晃而过,在玻璃窗上闪过一排排的光影。

    车内陷入安静的气氛里,鹿潇潇瓷白的脸在幽暗的光线里依然莹白,只是看不清她此时脸上的表情。

    陆景庭久久没得到下文,侧眼过来看她,只能看见她的转向窗外的侧脸,头发挡住了眉眼,这一眼里他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你在和我闹脾气?又怎么了?”他看着前面十字路口上的人潮,对她动不动就沉默不语的态度很是头疼。

    她总是这样突然的就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为了要和他闹脾气还是为了什么,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都束手无策,想要问清楚却又碍着自己这不愿低头的性子问不出口。

    于是他这两个问句就彻底的惹到了鹿潇潇。

    “绿灯了,开车。”她淡漠的语气里带着些不耐,仿佛坐在旁边这个人就是一个开车司机而已。

    陆景庭眉心的青筋一跳,顿了一秒之后还是把车开出去了。

    “你这是什么语气?我关心你,担心你被人欺负,回头还被你冷落?”陆景庭脸上带着点自嘲的神情,语气倒是没有质问的意思,他问这句话就是试探她生气的原因是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曲解我。”鹿潇潇看着车外的人被一一倒退着甩在身后,她现在根本就不想和他争论什么。

    “我已经很顾及你了,关于你工作的事情,即使我觉得再不好我都并没有多说什么,你现在这脾气又是从哪里来的。”陆景庭实在不知道她为什么又这样了,为了不让她生气他确实已经在避开某些话题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僵持了,谁都不肯放松一丝。

    “我的工作有什么不好?不知道又碍着您什么了,你不要对着我指手画脚。”鹿潇潇的脸上的不耐显而易见,她对这个好几次质疑她职业的人并不想给什么好脸色。

    从一开始她找工作就这样,他想尽了办法来阻挠自己,甚至还动用他的人脉关系来为难。现在又出口讽刺,说的她的工作无足轻重。

    他这样子倒显得她很掉价,好像是她有多不体面一样。

    这话里带着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甚至有些尖锐刻薄,陆景庭不用想什么就已经明白了:“我对你的工作没有意见,只是希望你以自己为重,有些问题可以避免就不要去钻牛角尖。”

    他的意思很明显,不过是让她在关键时刻多想想自己,以自己为重。

    可其实真遇到了那样的情况,那种带着挑战性的又被很多人都看着的情况下,就算是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迎难而上。

    所以他的话很苍白,或许多年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又会有安慰别人的一天,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处理不好的情绪,即使是再大一点的问题他都能自己慢慢消化,。

    刚才的话也是他不善于安慰说出来的,并没有站在她的角度看问题,只是满足了自己想要安慰她的心。

    “这不是在钻牛角尖,是我的工作,也是日常工作中的一部分。”鹿潇潇这时语气又没有什么波动了,她没有在意他对自己那些貌似安慰,实则戳人心的话。

    “如果你实在是觉得我的工作不入流,那你大可不要再来找我,我也清静,你也高兴了不是么?”

    这话就是在拒绝了,她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和他说让他不要来找自己的话了,她只知道自己说的并不违心。

    陆景庭在前面路口即将要亮红灯的一瞬加速,按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紧绷,手背上隐隐可以看见凸起的青筋。

    他面上的表情很不好,隐没在车里微弱的光线里,只有对面车道开过来时才有黄色的车灯短暂的照进车里,他抿紧的嘴角也匆匆一现。

    不过坐在他旁边的人却并不在意,她的脸色又并称不上好。

    过了片刻,他的声音突然和外面的一声鸣笛一同想起。

    “……你很讨厌我。”

    不是在问她,而是用了肯定的语气。若是以前他还抱着或许这是她在和自己闹情绪,只是因为他回头的太晚,也让她等了太久。

    他还记得在两人还没有提离婚之前,那时他对她的态度,就和现在眼前她对自己的态度一样。终于他也感受到了这种感觉,突然的顿悟让他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起来。

    这一路并不顺利,或许是因为晚高峰的原因,一路上车流都很慢,次次都等了红灯,导致在两人都沉默后这段路就显得更加的漫长和难熬,当然这只针对鹿潇潇。

    到了楼下,后面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这时鹿潇潇已经冷静下来,坐只没有动有些尴尬的摸了一下头发。

    随后她将到车上就脱下来的高跟鞋穿上,这才去开车门,临走前还是觉得不妥,于是侧头但并没看他:“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完她就利落的打开车门下车了。

    陆景庭看着车门打开了又关上,她在身影转过楼梯口就不见了,车门被她打开时灌进来比车内空气凉爽的风,然后又马上被她关上。

    此时车里只有他一个人和这股她带来的风,看着她坐过的那块凹陷下去的位置慢慢的恢复平整。他的心里突然就涌上来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像是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按着胸口感受着这毫无征兆的陌生情绪,第一次他也体会到了这种称之为怅然若失的感觉。他真的是被她给魇住了。

    只见坐着车内一个脸上线条凌利的男人,看着似乎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半晌后却看见他抬手挡住了眼,嘴角向上露出一个似笑又有些苦的动作。

    鹿潇潇回到家里并没有打开灯,而是站在窗前看向楼下,过了一会儿才又慢慢的走到门口玄关处,啪的一声按亮了房间所有的灯。

    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才八点多,还很早。

    她倒在沙发上闭了闭眼,却觉得今天这个晚上格外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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