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君却急着出宫,将身后的小太监甩了一大截,背着霞光,大步向宫外去。
在宫门头,又碰到了许邝。
由不得王楚君闪避,许邝径直过来,将她的路堵死:“夫人等等,可否请夫人到秦王府小坐,有位故人想见见你。”
“滚!”
见到许邝,王楚君心中的疑惑当即明了,她在凉后宫里等了半天,陛下派人传话,让她和安儿在凉都待着,至于莫干山之行,直接拒了。
许博延一向同沐府交好,定然不会如此冷酷,除了许邝,还有谁捣鬼。
越过许邝,王楚君上了马车,就要回府,谁知道还没坐稳,外面就动起手来。
许邝一脚踹开车夫,驾着车就往秦王府去。
“大胆!”王楚君看着身后追不上的沐府车夫,掀开车帘对上许邝,冷声:“王世子的礼数呢?”
许邝狞笑:“得罪夫人了,本世子赔礼就是,不过仔细一想,同你沐府也不必讲什么礼数,毕竟这安郡主可从来不对秦王府讲理。”
王楚君:“你什么意思?”
安儿何时同秦王府有瓜葛了,不是答应过她不和许邝来往吗?
见王楚君的反应,许邝心下冷笑,穆安到底装了几副面孔,等他这就给一一掀开,让世人好好看看。
斜阳渐落,街上行人渐少,马车疾驰的很快,王楚君咳嗽两声,没了以前的气力,一把年纪了,也不想同小辈在街上丢人,缓缓坐回去,幽声:“秦王府有什么故人要王世子亲自带我去看?不让我去莫干山,也是王世子同陛下说的?”
她竟不知道,许邝什么时候在许博延面前有这么大脸了,忙累了一天,王楚君干脆闭目养神,靠在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想要离开凉都城不容易。
许邝听后面没了动静,舌尖木着,也不好再说什么,稍微放慢了速度,充当车夫载着王楚君拐进了秦王府的街。
车夫眼睁睁看着王楚君被劫走,原地跺脚,见追不上了,马上点头往沐府去。
“郡主!郡主!”
“怎么了”,那车夫差点一头栽倒,听风用剑鞘撑了他一把:“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夫人呢?”
车夫气喘吁吁,双手撑在膝头大口喘气,说:“夫人去秦王府了。”
“去秦王府做什么?”
“不、不知道啊”,车夫郁闷:“王世子二话不说就把夫人带走了,我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实在追不上就回来了,快去告诉郡主。”
不等他说要,听风掉头就走,穆安帮孟锐做了全身检查,她又连夜用了年份更好的药材,给孟锐特制了强身健骨,提高敏捷度的药液,尽量契合他的身体状况。
“好了”,拍了拍孟锐的肩膀,穆安取下银针:“你要比百岭他们更刻苦,才能坐稳这阁主之位。”
“属下知道”,孟锐一点也不觉得苦,他现在对穆安佩服的五体投地,起身站在一旁:“想问问郡主,如何能让他们信服我?”
孟锐要从百岭等人中胜出倒不难,只要他坚韧,可百岭若一直和他对着干,那百草阁内部岂不是乱套了。
孟锐十分头疼,他为人耿直,很多话说不出口,可能在百岭等人眼中,他又蠢又呆吧。
“其实……”,孟锐叹道:“郡主明明更合适,为什么要用属下呢?”
这一问,将穆安给问住了,她轻捻着指尖的针,半晌,回头一笑:“没有孟锐,你更合适。”
没有人会比孟锐更合适了,穆安想,多么正直的一个人啊。
——
落日消逝,细碎的星光点在凉都城上空,穆安同听风疾马奔在街上。
听风腰侧的剑簌簌作响,根据车夫所说,王楚君被许邝带走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王妃,夫人从宫里出来,就被王世子带走了。”
穆安沉色:“我倒要看看,许邝又玩什么把戏。”
王楚君今日进宫觐见,不出意外,许博延肯定会准她们母女俩去莫干山,许邝横插一脚,或许搅黄了此事。
王楚君被秦王府的婢女带到正厅,礼数还算周到,奉上热茶。
“夫人,慢用。”
“你家王世子请我来喝茶的?”王楚君轻轻撇开那茶沫,却没有一点要喝的意思,倏然凉了声:“许邝人呢?”
婢女低低看了她一眼,退了出去。
门外四个侍卫守着,半柱香时间一闪即逝,那点耐心早就消耗尽了,正在王楚君起身执意要冲撞出去之际,许烟樱带着婢女款款而来,隔着两步远对她施礼:“夫人先坐会,大哥说有他乡故人想见见夫人。”
王楚君说:“什么故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许烟樱一拂手:“夫人随我进去说吧,备了晚膳,夫人大可用过再见。”
“让许邝来,我没耐心陪他兜圈子”,王楚君隐隐感觉到不对,她哪来的他乡故人,扫了一眼昏暗的天际,冷了脸:“许姑娘,你让开。”
许烟樱浅笑,娇弱的身子横在王楚君面前,几分难为情道:“夫人再等一会又何妨,我做不了大哥的主,自然也不能放夫人离开。”
僵持片刻,王楚君闷着脸坐了回去,许烟樱笑着跟进来,让人传了膳:“听大哥说夫人想和郡主去莫干山,那边极苦,夫人怎么受得了,还有安郡主,用母亲的话来说女儿家怎能跟着将士们乱跑呢?还是不去的好。”
“不得不说,许姑娘和之前判若两人”,王楚君盯着那柔下来的眉眼道:“以前来沐府拜会的许姑娘,有一双澄澈却执着的双眸,现在的你,没有了。”
愣愣的看着王楚君,许烟樱垂下头,自嘲的问:“是吗?”
“许姑娘,有些事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人活一世,有什么比无忧安稳更好呢?”
见王楚君说这话的时候,漫着烛光的眼睛里布了沧桑,许烟樱情不自禁的摸着自己的脸,浅浅一笑:“夫人同我这说这些没用的,母亲说的我一向都不听的,更何况是夫人呢?这些话夫人还是留着说给安郡主吧,可能是安郡主从小养在外面的缘故,总觉得夫人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