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霞倾:“………………巧什么?”

    昆仑裳压根没想到九霞倾没接这茬,她又不好意思直说,陛下呀你看上次咱们要掘坟你阻止了我说坟第二天一定会炸结果真的炸了哎呀你说这不是天意我都不信,然后你看它现在又炸了,也是天意哦这俩天意你觉得像不像呀?有没有很眼熟?

    如果她真的这么说的话,以九霞倾的脸皮程度一定会当场给她赐个婚哦不,她已经有婚约在身了,那就一定当场让她把这些坟都填回去,不许别人帮的那种。

    昆仑裳可以掘他人坟墓但绝不会自掘坟墓,于是立即改口,仿佛忘了自己起话茬子的动机是什么。

    昆仑裳:“啊……啊哈哈哈,大大大巧不工?大巧若拙?”

    九霞倾冷冷:“我看是大智若愚。”

    昆仑裳竖起拇指:“不愧是陛下,用词老练,描述精准。臣谢陛下夸奖~”

    九霞倾:“…………………………”

    尸体既然已经全都拿到了,还闹出了这么个大事,这件事情若不是发生在乱葬岗,几乎都要引发瑶京城的恐慌了。毕竟民间不是没有出现一些吓小孩的歌谣,那仿佛来自阴间的配词和旋律,别说是小孩了,大人都被唬住一堆。

    昆仑裳对此颇感抱歉,只能多上街头晃晃,本意是让大家都明白,所有的事情都有她在,就算没有她在也还有大司马在,但这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让人偷偷摸摸在私下议论:看,连昆仑裳将军都被吓到了,一个人都不敢待屋里了吧,出门晒太阳的次数都增多了呢!

    昆仑裳知道这些后气得三天没出门,除了上朝。

    当然这三天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干,比如,她还是在三名仵作口中得知了那些尸体的情况。

    从目前发现的那些来判断,她们都是女子。身上都有很重的伤痕,然后她们的骨头里都渗着一种毒素,目前还不知道这个毒素是否会致命,也还没有判断出这个毒素是否是致命的原因。

    昆仑裳听完仵作的话冷笑一声,让缺了只左眼的少年将三名仵作送到大门口。

    小蒲桃走过来心有戚戚:“那些女孩子好可怜啊……”

    昆仑裳叹气:“在乱世里头活了下来,却在盛世送了性命。”

    小蒲桃推推昆仑裳的胳膊,有些犹豫道:“可是将军,也只有我们知道那些荒坟里的女子和扈家有关,怎么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呢?”

    “那就要看看,她怎么解释了。”

    昆仑裳目光微动,冷冷扫向西面的小楼。

    那里,是扈家夫人的居处。

    ***

    卞淑馨没有想到昆仑裳会突然造访,在昆仑裳敲门的时候,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打开门,昆仑裳一身白袍逆光而立,卞淑馨抬腕遮了遮眼,婉然笑道:“将军来了。”

    昆仑裳笑得比阳光还灿烂,背着手就大步跨进了门。

    其实她从来没有在除了她自己、爹、娘和小蒲桃的屋子里摆出这副模样过,虽然她是这座将军府的主人,但是这里所有人都不是她的奴仆,而是她的客人,客人们拥有自己的屋子,那这屋子自然也不独属于她,所以自然不能完全没有顾忌。

    比如在客人还没开口或同意前,就自行在人家屋里晃了一圈,最后坐在里间的圆桌旁,兀自给自己倒了壶茶喝。

    卞淑馨双手交叠在膝头,规规矩矩地陪在一旁,垂着首,看似与刚从扈家被接过来的时候没有太大区别,但是昆仑裳却知道,此时她藏在袖中的手一定在抑制不住的颤抖,因为接下来,有些藏匿于心底深处的秘密,必须重新暴露在烈阳之下。

    昆仑裳没什么兴趣在已经有既定结论的事情上绕弯子,但是对于卞淑馨,她还是不介意先兜上一兜。

    “扈夫人,昨夜睡得可好?”

    卞淑馨笑得有些勉强:“雪儿昨夜一直闹腾,许是什么糕点吃坏了肚子。”说到这她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有些羞窘的模样,“是不是憔悴地太明显了些?让将军见笑了。”

    昆仑裳这才发现,卞淑馨今日居然是素面朝天的状态,她挑眉看了看,道:“看来扈夫人真是将那血耳狐当心头宝宠着,宝贝不舒服,扈夫人连梳洗打扮的心思都没了。”

    讲道理,卞淑馨五官不算特别突出,但并不妨碍她是个美人。

    美人在骨不在皮,卞淑馨一身浅碧在月色下缓步而行的身影,昆仑裳至今未忘。一是因为当时情况特殊,叫人不得不记;二是因为,卞淑馨的气质很特别,饶是美人如云的瑶京,也能叫人一眼不忘,越瞧越不足。

    卞淑馨素颜与装扮过并无太大区别,无非是气色更好些,但是昆仑裳却私心觉得,这个女子还是素些更有韵致。

    说来也是有趣,昆仑裳每回见到卞淑馨,仿佛都正巧撞在不凑巧的时间上,拢共寥寥的几回见面,对方不是病着,就是在被扈大海欺辱,更甚者是在乱葬岗山头,坟茔前,惨月下。

    卞淑馨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那种不安感更加明显,连坐在对面的昆仑裳都觉得她有可能下一瞬就会晕过去的样子。

    “对了,那只血耳狐呢?”昆仑裳站起来四处望了望,转过头来笑着看向卞淑馨,“扈夫人的宝贝雪儿呢?平时都黏你黏得紧,今日怎么不见踪影了?”

    说着,又似是想到什么,意有所指缓声道:“别是……趁夜跑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惊了魂儿吧?”

    卞淑馨听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当即震了一震,她自以为极快地掩饰好了自己,礼节性地笑了笑,但是其实看在昆仑裳的眼里,只是扯动了一下嘴角。

    “将军府上能者如云,南苑里头有一位好心肠的老人,他似是对这些猫猫狗狗或是狐狸什么的小家伙特别了解。我看雪儿今日清晨还病恹恹的,自己又照顾不好,索性就托给那位老人家帮忙看看。这回应该还在南苑吧。”

    昆仑裳本身也对那只小狐狸没什么特殊的兴趣,所以听完卞淑馨说的随意应和了几句也就转了话头。

    她自然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的,她感兴趣的是扈夫人究竟对扈家那些被埋入乱葬岗的女使做了什么。

    鸳鸯那夜其实并没有明摆着说扈夫人做了什么事,只是提到,扈大海和扈江都十分好色,以及每次受到扈大海和扈江宠幸过的女使,身上都会时不时出现奇怪的伤痕。

    说那些伤痕奇怪并不是因为那些伤痕的模样奇怪,而是因为那些进过老爷和二老爷屋子的女使,都是被千宠万宠着的,怎么会出现那样的伤痕?而又是谁,能有权力伤害到她们,又使她们不敢张扬生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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