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贞默默不语。
其实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当年送萧贞回子苒身边的命令是她下的，可为什么自己明明死了，醒来后却依然活在萧贞的皮囊之下。
难道说……
子苒继续道：“那两名长老看起来就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知寿数几许，只看着就令人心安。他们告诉我说，龙蛋里是我的女儿，也是他们的指望。”
萧贞灵敏的捕捉到：“指望？”
“对，其实当年两名长老来过后，便已经为你，为姜潼做好了全部的退路，说如果有一天姜潼也活着，再把这件事告诉她。”子苒没再看萧贞，似乎怕自己承受不住，而是默默盯着龙蛋去看。
萧贞不忍心子苒伤心，连忙道：“母后，我就是萧贞，我真的是萧贞！”
子苒愣了下，随后慈爱的摸摸萧贞的头：“母后知道。我说了，无论是姜潼还是你，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早就没什么分别了。”
说罢，子苒伸出右手，在龙蛋上左三圈右三圈的抚摸起来。
龙蛋表壳上竟缓缓的，缓缓的出现极淡却很清晰的三个字：招魂印。
她登时瞪大瞳孔。
那，那两名长老何时背着她下了咒，以龙蛋和萧贞的身体为咒，呼唤自己的魂魄。
因为当年姜潼出生时，借的便是萧贞的血脉，所以姜潼身死后，孤零零的魂魄自然寻找合适的肉身，而萧贞沉寂十余年的身体，最合适不过了。
且萧贞当年死的透透的，与其说这幅肉体是萧贞，不如说是龙蛋为姜潼的灵魂再重新滋养的躯壳而已。
一个全新的合体。
她一时哭笑不得。
自己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灵界长老摆了这么一道。
而且子苒也瞒她许多年。
“母后……您怎么突然想起来告诉我这些。”萧贞没法再装下去了。
子苒揉了揉萧贞的头顶：“傻孩子，母后当然是为了你。母后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你父皇更不能，从前总觉得良人难寻，可如今有现成的，且他不会对你善罢甘休，不如顺水推舟。”
萧贞知道子苒指的是萧昀。
“母后，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萧贞拼命想和子苒表示，她不想离开子苒。
可子苒却再次打断她：“母后知道你顾虑什么，你放心。”
几次三番被子苒打断话，有些糊涂的萧贞最后还是回了自己宫里，安心度过了一夜。
第二日的时候，她就明白子苒说的话，里里外外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前荆州世子，现在一届无业游民的萧昀，亲自，上书陛下，求娶盛安公主萧贞。
此折一上，皇帝脸色都绿了。
倒不是不同意，只不过太过突然。
且难过人言议论这一关。
这两人是什么辈分？
叔叔和侄女是什么神奇的搭配。
这个消息震惊朝野，百官们简直不敢相信萧昀这一疯狂壮举。
更有人看热闹的是，皇帝会不会同意。
长乐宫。
“行不行不过圣上点个头的事，贞儿和萧昀的关系，想必陛下也很清楚。”子苒对愁眉苦脸的皇弟道。
“不过寡人倒还有一个主意。”皇帝鹰隼般的眸子锐光一瞬而过。
子苒有些无奈：“不知圣上作何打算？”
……
此事从提起到定下，足足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萧昀未再露面，而萧贞最后接圣旨时，更是把白眼翻到了天上去。
皇帝为盛安公主赐婚，赐婚于梁王郎世铎。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皇帝把两位公主依次都嫁到梁州去。
更想不通为什么郎世铎先退了和升宁公主的婚约，又在十年后主动求娶盛安公主。
而圣上也答应了。
其实把盛安公主嫁给郎世铎，和嫁给萧昀令人惊讶的效果也差不多。
而萧贞却清楚，为什么郎世铎会突然来求娶。
她不信这里面没有萧昀的手笔。
毕竟郎世铎在这件事上，欠萧昀和姜潼一个人情，这么多年依然奏效。
否则郎世铎无缘无故的，干嘛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说来娶她？疯了？
萧贞即将嫁给郎世铎的旨意半天就传遍了全京城。
且婚期就定在端午后。
萧贞呆在自己宫里，仿佛没这回事一样。
却急坏了身边一众侍女。
“奴婢也是不明白，为何圣上会把我们公主嫁给郎荡。”一宫女不忿道。
“就是，郎荡年过三十了，又曾经和升宁公主牵扯不清，根本配不上我们公主嘛。”
“配不配的上还不是圣上说了算……”
“闭嘴吧，你会不会说话！”
七嘴八舌的声音在萧贞耳边吵来吵去，吵的她头疼。
“我若不想嫁，谁也勉强不得，但我若想嫁，他就是路边乞丐我也愿意。”萧贞懒懒道。
宫女们不明觉厉，但她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众人都在演戏，尽心积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她当然也要配合。
既然自己心里还有萧昀，就算依然别扭那么一点，也该等到把人彻底捏在手里时再收拾。
否则自己当年跳天坑岂不是白跳了？
不折腾折腾他，她也不配叫岁岁。
萧贞以指力默默在桌上写下两个字：姜潼。
荆去彩云来，潼关四扇开。
她还是更愿意做姜潼，她从最开始就是姜潼。
哪怕和萧贞这个名字这个人一辈子牵扯不清，但她心底最深处，还是希望自己能恢复姜潼的身份。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婚期也越来越近。
子苒为了萧贞的婚事忙的几乎天天看不到人，从筹备的仪式到萧贞的婚服头饰，到陪嫁的金银器皿，财书乐器，还有奴仆侍卫，一点一滴，无不尽心竭力，生怕萧贞嫁人后过的不舒坦。
而在大婚当天，郎世铎来迎娶之时，萧贞还躺在床上睡的昏天黑地。
任凭侍女把她拉起来，从绞面开始，一步一步打扮她。
从天微微亮，一直到日上三竿，一身红妆才算完成。
萧贞被侍女扶着，盖上凤冠霞帔出了门。
出了这个门，她便要做回姜潼。
不管这群人要闹什么幺蛾子，她只知道，她不会嫁给郎世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