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这才陪着笑,将她从后门带入。

    虽然云彤的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可是看到后院之中的场景,胃中还是一阵恶心翻涌而上。

    那衙役用帕子掩着口鼻,嫌弃地瞥了两眼院中的景象,生生地将自己的恶心压了下去,这才道,“夫人尽管瞧便是了,小人前院还有些事情,就不陪同夫人了。”

    此话正中云彤下怀,随意应付两句,便将衙役打发走了。

    院中停着的几具尸体都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腐朽,有的率先开始腐朽的是手部,有的是躯体,还有的是脑袋。

    苍蝇落在那些腐肉之上,嗡嗡作响。

    云彤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将胃中的翻涌压了下去,快步走上前。

    她蹲在第一具女尸身边,拿出衣袖之中随身带着的手套,戴好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翻看起那女尸。

    这女尸的手部已经有了几分腐烂的迹象,手指尖上还有些许油垢,指甲缝中藏着不少粉状类物体。

    云彤沾染了些许,搭在鼻腔之下嗅了嗅,一股发霉的面粉味道瞬间卷进她的鼻腔之中。

    看样子,这女尸生前应该是庄先生府中的厨娘。

    她听苏柏庭提起过,庄先生府中的厨娘厨艺无人能及,即便是放在宫中,也绝对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御厨。

    想不到,一朝被人算计谋害,赔上了性命,倒是可惜。

    云彤站起身,才要往里走去,却听到那扇小小的木门传来‘吱呀’一声。

    本以为是那衙役又回来了,她立即别过头望去。

    却见门外站着一个华衣男子,手中还握着一柄红玉扇子,正在煽动。

    他身后跟着一个妇人,有些眼熟。

    云彤再看两眼,便认出那妇人正是刚才在街上和自己撞了个满怀之人。

    妇人身后跟着三四个彪形大汉,一个个人高马大,正盯着云彤。

    华衣男子不是旁人,却是张员外!

    那张员外原本一脸笑意,可是在木门推开,看到眼前的场景之后,笑容逐渐僵持在唇边。

    随即,他便转过身,扶住一边的柳树,干呕两声。

    身后几人也借着这一个空隙看到了院中的场景,纷纷别过身子,呕吐起来。

    良久之后,张员外才缓和些许,怯生生地转过头,盯着云彤。

    他尽力不去看地下那些尸首,喉咙上下蹿动一番,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云彤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只是想不到……”

    张宇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那些死尸身上,笑容更加尴尬,“想不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之下见面。”

    云彤见不是俞沧阑和方才那衙役已经安心几分,又瞧到张员外这故作镇静的模样,心中除了好笑之外,别无其他情绪。

    她克制住自己的笑意,凝视着张员外,沉声道,“张员外费尽心思,在我府门之外安插了那么多人,不就是为了能够有再见面之日吗?”

    闻言,张员外有些诧异。

    云彤取下手套,扬动下巴,点了点那妇人,“方才我急着要来府衙,只是觉得这位嫂嫂十分眼熟,并未多想。现在想起来,这几日我倒是经常在府门之外遇到这位嫂嫂。嫂嫂总是和那些小商贩们交流,买他们的物件。说来倒也奇怪,这些小商贩也都是这几日才出现在我府门之前的。我本还以为,是谁故意在我的府门之外安插了眼线,想不到竟然是张员外。”

    张员外惊讶地望着云彤,眼中流露出几分敬佩之意。

    他本以为,云彤不过是生得美艳些,难免让男人动心。

    今日看来,这云彤不仅是面貌美艳,心思更是活络。难免会让俞将军这样见惯了各色美人之人也如此入迷。

    张员外不由得拍拍手,赞扬地望着云彤,“云彤姑娘果真不是凡人。我还以为,我筹谋得如此隐秘,云彤姑娘没法发现呢。”

    云彤冷笑一声,凝视着张员外,“张员外到底想做什么?不妨直说吧。”

    张员外本想就势走进院中,可是才抬起脚,却看到了那死尸腐烂的手指,不由又缩了回来,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低声咳嗽两声,“云彤姑娘,我是来接你去我府上坐坐的。”

    云彤瞧着他那副胆怯的模样,心中好笑,摇摇头,“张员外若是有本事,就进来接我吧。”

    张员外知道,她这是有意讽刺自己,心中升起一股怒气,却不好表现出来。

    一时之间,他脸上风云变幻,那模样别提有多可笑。

    “云彤姑娘还是自己出来吧。你总不能一直和这些死人待在一起吧?”

    张员外一边说着,一边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那些死尸。

    “未尝不可啊。”云彤无所谓地耸动肩膀,四下里扫视了一圈。

    就在此时,她的目光被一具尸首吸引。

    那尸首的头颅已经出现了些许腐朽的痕迹,耳朵边有一块指尖大小的腐肉已经脱落,露出了颅骨。

    阳光照射之下,那颅骨之中竟然闪过一道光芒。

    云彤不再和张员外多说,小心翼翼地跨过身边的几具尸身,蹲在那具尸体边,再次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看。

    张员外见状,险些吐了出来。

    他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两步,惊恐地望着云彤。

    云彤的手指已经伸进了那颅骨之中,搅动两下,竟然真地抓住了一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她双指用力,一把将那东西从那人的颅骨之中抽了出来。

    见到这等景象,张员外大惊,倒退两步,‘扑通’一声趺坐在地上。

    他一个回头,恰好看到俞沧阑的车马正在往这边而来。

    张员外想起当日俞沧阑的样子,不敢再停留,忙对身后几个大汉道,“快……快走。”

    云彤的心思全然都已经被那根东西吸引,根本未曾注意到张员外等人是何时离开的。

    “你怎么在这里?”

    俞沧阑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云彤的念头。

    她抬起头,正对上俞沧阑阴沉的双眸。

    俞沧阑不由分说,两步冲进院内,一把扯住云彤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外而去。

    云彤一边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一边高声道,“我找到东西了!我找到东西了!”

    她将手中的东西在俞沧阑的眼前晃动一番,“你瞧,这根银针才是致死的关键。”

    俞沧阑的脚步停下几分,拿过她手中的东西,端详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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