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与顾小楼的那场赌局,真是你赢了?”
严肃清与顾小楼的那场赌局,二人皆未打开过蛊盖,司辰逸未能一赌输赢,心里一直跟耿于怀。虽然严肃清实打实地赢了奚白玉,但怎么说,严肃清在赌桌上也只不过是个新人,怎就轻易地赢过了“长乐坊”的当家顾小楼呢?哦,对,也算不上轻易,司辰逸是目睹过全过程的,后来又听谢飞花说了,才知二人是在用内力搏命。司辰逸涉赌不深,不知为何摇个骰子还能比上内力,但最终的结果便是顾小楼交出了张福升的“卖身契”,相当于严肃清胜了这一局,可骰蛊里到底是何模样,始终是个谜。
严肃清看了司辰逸一眼:“没赢,平了。”
“啊哈?”
“五个一。”
严肃清说完,便转身离开,准备审理案子去了。司辰逸原地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局严肃清算不得赢,而是顾小楼出人意料地做了退让,当真令人费解。
司辰逸甩了甩脑袋,算了,太复杂,想不清楚,干脆就不想了。反正也知了骰蛊里的情况,心里梗着的结就解开了,司辰逸摆着宽袖,便追着严肃清,一道准备堂审去了。
严肃清答应过宋太师,案子不会公开审理,便也只让衙役去宋太师宅邸通知一声,知会受害人家属前来参加堂审。
不出严肃清所料,宋太师未亲自前来,而是由宋管家、陆/四代为出席。
严肃清不禁多看了陆/四一眼,此人虽立在宋管家身后,却依然能看出其身上不同于宋宅下人们的气度。严肃清皱了皱眉,移开了眼。
露凝香与张福升皆是从“大理寺”牢房提出来的,等宋家的人到了,便可开始审理。堂上皆是“大理寺”内部人员和与案件相关之人,严肃清说到做到,无论宋太师是否对他做了什么,他依然遵守了与宋太师的约定,是个重诺之人。
露凝香的案子,本缺一个“人证”,而作为“人证”的李逢春又遭人毒手,导致露凝香一案搁置今日。
张福升的出现,令案子出现了转机。张福升交待,宋成明于床/第一事上的特殊癖好,他也是知晓的,李逢春曾对他说过。正好为露凝香一案补上了“人证”一环,露凝香冤屈得洗,无罪释放。
宋管家显然是知晓这一结果的,只是静静立在一旁,垂手不语,待严肃清结了此案,宋管家依礼朝严肃清作了揖,道了谢。
而被关押多日的露凝香,却未有过多的情绪变化,只是媚笑着朝严肃清作了礼,仿佛一切尽在她的预料中一般,昂道阔步地走出了“大理寺”。
宋管家却暂时不得离场,因为李逢春的案子,也需要一并审理。张福升交待了作案过程,只因李逢春欠债不还,并出言辱骂了张福升,张福升气不过,一时冲动,便扼住了李逢春的咽喉,因为用力过猛,导致李逢春被扼颈而亡。李逢春死后,张福升为了避免他人发现,便将李逢春尸体趁着夜色,扔到了城郊的茅厕内。
张福升还交出了从李逢春身上顺走的三张李逢春朝他欠钱的白条,一个玉镯、两个玉璜。经宋管家辨认,这些玉器皆是李逢春得来的赏赐,乃是宋家之物。人证、物证俱在,张福升的杀人罪是脱不了了。
“张福升,你还有话要说吗?”
严肃清一拍惊堂木,目光凌厉地问道。
张福升咧嘴一笑:“大人,小人无话可说。李逢春确是小人所杀,大人判了便是。”
“判?”严肃清冷笑一声,“那么你告诉本官,从宋宅到西郊,路途遥远,且夜里城门封锁,你是如何做到掩人耳目将尸体运去西郊的?从实招来!”
张福升闻言,突然“嘿嘿”一笑:“大人何必如此执着?小人既已认罪,大人尽管判便是了。”
严肃清招了招手,唤上一名衙役,将一张纸递给衙役,让他转交给张福升。
张福升接过纸,看了一眼,拿着纸的手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脸上不屑一顾的笑意也消失无踪。
“张福升,你若将幕后主使之人从实招来,本官可酌情处理,保全你一条性命。”严肃清瞥了一眼一旁从始至终沉默不语的宋管家,继续道,“你的‘卖/身契’,本官现便还予你,你已为自由身,好自为之。”
张福升只愣愣地盯着手中的“卖身契”瞧,眼眶泛红,眼角早已湿润,沉默良久,张福升重重地叹了口气:“小人活了大半辈子,从不知‘自由’为何物。为了这一纸‘卖/身契’,做下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
严肃清眼角余光瞥见,一直垂手不语的宋管家,右手已攒成了拳。张福升的言语,显然使他开始感到不安。
宋管家的反应,无疑验证了严肃清心内所想。现下只要张福升能够动摇,说出实情,此案便还有转机。而那张“卖/身契”便是使张福升动摇的最关键因素。
“严大人,人这一辈子,确是该为自己活一次。”张福升话音刚落,宋管家便抬首,目露凶光地朝张福升看去。
严肃清心内一动,张福升已然动摇了,不由地分了一份心去关注宋管家,以防他对张福升做出什么危害之举。
还不等宋管家有所反应,便听张福升惨淡一笑道:“只可惜,这张‘卖/身契’来得太迟了……”
“拦住他!”
严肃清大喝一声,众衙役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去拉张福升,却为时已晚,只见张福升唇角有血迹流出,一名衙役忙捏住张福升的脸颊,逼他张开嘴,血从张福升口内流出,嘴角还带着一抹解脱似的微笑。
宋管家握紧的拳头松了开来,又恢复如常。
“禀大人,犯人张福升咬舌自尽,已咽气。”
严肃清摆了摆手,衙役便将张福升的尸体带了下去。
严肃清眉头拧成了一团,眼见张福升已然松了口,怎料竟出现如此变故。
“咳咳,大人……”一直沉默不语的宋管家终于开了口,打断了严肃清的沉思,“李逢春一案可否结了?”
严肃清抬眼,居高临下地直直盯着宋管家,宋管家只低首弯腰对着严肃清拱手行礼,严肃清看不见宋管家脸上神情,但从宋管家不慌不忙的状态可见,他已然放下了心头大石。身后的陆/四一直垂手敬立,并无异样。
坐于堂上的严肃清一直不言语,宋管家也一直保持着谦恭的姿态并不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