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对不起。”
这句道歉无疑彻底摧毁了沐清晨所有的期望，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果然不情愿，所以他不会欣喜只会歉疚。
一句道歉，为这件事盖棺定论。原本她以为的两情相悦变成了醉酒后的意外。
意外，呵呵，我爱了你那么多年，也只是一场意外吗？
沐清晨狠狠咬着下唇，极力克制自己的颤抖，极力忍住眼泪，极力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太难堪。
她断片中的记忆，仿佛是她借了酒胆表白，堆积多年的情感在那样意识不清的境况下，让他如何拒绝？
所以，这场意外不能怪他。
“清晨，不要这样，你是不是不愿再跟我说话？”
舒景同伸手去扯被子，却依然没有看到他意料中的责怪和埋怨。
沐清晨松了手，被子骤然下滑，双肩暴露出来，空气中的冷意将她兜头罩住。
初春时节，有暖气的房间里，竟然还会这么冷。
“我昨天是不是吐过？”
她往上拽了一把被子，用尽全力支撑自己坐起身，下一秒却狠狠捂住嘴，用眼神示意舒景同。
“你怎么了？还想吐？”
她仓皇点头，另一只手虚抬指向墙角的垃圾桶。
舒景同明白她的意思，抢前几步递到她床边，她俯身呕个不停。
辛辣的液体冲向咽喉，整个食道似乎都在经历着针刺刀割。伴着剧烈的咳嗽，终于缓过一口气，沐清晨接过舒景同备好的抽纸按在嘴角。
她再也没有起身的力气，就这么软软趴在床沿上跟他说话。
“最狼狈不堪的一面都被你看到了，黄蜂尾上针，说不定你会被我灭口。”
她咧嘴一笑，眼眸中刚刚呛出的泪痕未退。
舒景同笑不出来，他看得懂她的强颜欢笑，也看得懂她强颜欢笑背后的善解人意。
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她不惜用自黑来回应他的道歉，她接受他的对不起，却没有办法说出没关系。
发生这样的事，她怎么可能会觉得没关系？
可她，却不愿意让他背负着愧疚和负担。
那是舒景同啊，沐清晨怎么舍得让舒景同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她再次哂然一笑，“我在那个有着万年历史的古城墙上，许下过愿望，据说下个月，祈愿长廊上所有的心愿都会被送往法门寺，会得到佛祖的庇佑。舒景同，我们，都会被庇佑。”
佛渡世人，连佛祖都会庇佑我们，你当然不必再愧疚不安。
笑容背后是淡淡的失落，她低下头喃喃自语：“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我不喜欢你，也不会那么远跟你到这里来。”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这样的表白一直存在心里，此时，她卑微又懦弱的说出口，是妄想着还能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星星和月亮有一万光年的距离，隔得再远，总能遥遥辉映。”
我对你的心意，亦是如此。
最后这一句，她还是说不出口。可她却突然变的平静，坦然的直视着他，仿佛她的坦然就能治愈他所有的歉疚自责。
就这么放纵一次吧，就一次。
意乱情迷，她听到他在耳边抑郁般的低唤。
晨儿……
她缓缓阖上双眸，眼角的泪再次滑落。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于她而言，这一晌就是千年万年。
年少时的记忆和他低沉的呼唤重叠在一起，这一次，不再受控于酒精，情深意切，云开月明。
沐清晨喜欢舒景同，舒景同也喜欢沐清晨。
迷迷糊糊中再次睡过去，再睁眼的时候，没看到舒景同。
眩晕不减，胃和咽喉依然如针刺般痛楚，来不及起身，已经又趴在床沿对着垃圾桶呕吐。
似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沐清晨暗暗发誓，有生之年绝不再尝试第二次宿醉！
听到她的声音，舒景同推门而入，看到垃圾桶内红褐色的液体，他徒然心惊。
“你觉得怎么样？不是胃出血吧？”
摇摇头，沐清晨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他的关切取悦了她，忍不住撒娇：“我想喝小米粥。”
“好，我给你煮，你先起床。”一边说，他一边迅速从衣柜里取了自己的衣服递给她，“别着凉，你的衣服我昨晚洗了，搞不好还没干，你先穿这个，我帮你吹干。”
目送舒景同打开卧室门出去，不多时，就响起吹风机的声音。
为她熬粥，替她洗衣，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为她做这些事，除了舒景同。
幸福来的太突然，让沐清晨有一种不真实感，像是一场梦境还没有醒来。
她把舒景同的衬衫套在身上，下摆扫在腿上，像是在穿一件裙子，样子有些滑稽。
她微微一笑打开房门走出去，洗手间的门半掩着，里面的吹风机正躺在洗手台上呼呼作响，她的衣服压在风口下，却并不见舒景同。
好奇的踱到客厅里，透过博古架的空隙，她看到阳台上的舒景同正在打电话。
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穿过客厅，他的声音才变得清晰，一贯的温柔细腻。
“刚回来肯定很忙，等明年，明年我就不走了。媳妇儿，你得谅解我，为了孩子，我也不会一直在外面……”
妻子？
孩子？
沐清晨仿佛突然被雷劈中，意识涣散间酿跄后退，她狠狠捂住嘴角，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真相。
仓促退回洗手间，反手关上门，面对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来不及呼出一口气，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下来。
他结婚了，他有孩子，所以，他才会愧疚。
不止是对她愧疚，更是对他的妻儿愧疚。
沐清晨颤抖着手将那依旧呼呼作响的吹风机拨到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换下身上这滑稽的装扮，sdeer的春季新款穿在身上，潮气像是突然生出的倒刺，扎的她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生疼生疼。
她狠狠咬住手腕，以痛止痛，才能抑制住泣不成声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