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我更放心。走吧。”

    慕修臣走过来,很自然地牵起了童筱筱的手。但她手上用了点力气,下一刻便把他的手挣开了。

    “不要得寸进尺,不然我不介意让你脸上难看。”童筱筱压着声音警告道。

    他或许觉得作弄她好玩,可她已经忍到觉得反胃。

    慕修臣喉结滚动了下,低低嗯了一声。他垂眸看着已经空荡荡的手,只觉得胸腔处跟着塌陷了一大块。

    童筱筱却并未多看他一眼,说完后便跟在警察身后去见卞瑞。

    隔墙有耳,当着旁人的面,童筱筱也不好跟卞瑞说得太清楚。她只是坐在他对面,直盯盯地看着他,“你确定答应我的条件?”

    “嗯。”

    卞瑞就像是个标准的机器人,童筱筱从第一次见到他到现在,从未在他脸上见过任何多余的情绪。

    童筱筱做事干净利落,听他答应,当场跟他达成和解,为他办了保释,带他离开了看守所。

    从看守所出来到上车的路上,童筱筱跟卞瑞说了自己的条件,“你回钟宴身边,该做什么做什么。只需要在我要求你配合的时候,配合我就可以。”

    卞瑞闷声道:“好。”

    他不只平日里没什么情绪,说话时也是寡言少语。

    童筱筱从十几岁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他就像个影子一样活在钟宴的身后,随时随地都在,好像从来没有自己的生活。

    她搞不懂这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也没有探究的欲望,她要的只是合作。

    “你就这么大摇大摆来看守所见人,你觉得钟宴以后还会相信卞瑞吗?”

    上车后,慕修臣问道。

    童筱筱本来不想跟他解释,可是想到乔老爷子跟乔三对她的态度,最后还是解释了几句。

    “钟宴那种自负又疑心特别重的人,全身心信任的也只有卞瑞一个人了。就算我当面给卞瑞钱,让卞瑞做我的内应,钟宴也只会觉得我是在挑拨离间。”

    因为钟宴喜欢在别人中间煽风点火、挑拨离间,他便认为其他人都跟他一样。

    慕修臣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卞瑞,“他跟了钟宴那么久,他说一句以后跟你一起合作,你就信了?你怎么保证他不会站在钟宴那一方?”

    其实这些年,他已经很少会瞻前顾后这么多了。

    只是这是她的事,他便总担心她受到伤害。

    童筱筱觉得他问题是真得多,敷衍道:“卞瑞答应的事情,从来没反悔过。”

    慕修臣却做不到这样信任卞瑞,质疑道:“人性总是复杂不可定的,万一他违背跟你的承诺呢?”

    他这问东问西的样子,好像真是担心她一样。只是她并不觉得感动,只有反感。

    “你以为谁都跟当年的你一样吗?”童筱筱讥讽道。

    慕修臣到了喉咙的话又咽了下去,只觉得她的目光像是刀子,一下下往他身上扎。他体内的血液没流尽,她好像就不会停下。

    卞瑞坐在副驾驶座上,对两人间发生的事情恍若未闻,好像他们之前并未讨论过他一般。

    车子一路开到了钟氏集团。

    车子还没停下,就已经能够听到不远处人群的嚷嚷声了。

    童筱筱顺着车窗看向钟氏集团,就见高楼上由上自下挂着好几条红色条幅。哪怕隔着老远,也能看清楚条幅上的字——

    “钟氏集团旗下曾凝烟欠****珠宝公司违约金三千万,公司拒绝偿还。”

    “钟氏集团旗下曾凝烟欠****香包公司违约金两千五百万,本人及公司拒绝偿还。”

    “钟氏集团旗下曾凝烟欠……”

    ……

    “三个亿的债务都还不了,这个公司还有未来吗?”

    几个条幅旁边,还悬挂着一个曾凝烟的巨型海报。

    海报上是她灿烂的笑容,空白处是她曾经在微博上说过的原话——“钟总伯乐识千里马,替我偿还了牧童娱乐的高额违约金,是个好人”。

    这段话下面,则是一个“滑稽”的黄脸表情,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这些条幅跟海报过于明显,已经引起了一批媒体工作者的注意,现场已经架好了摄像机,好几个平台的记者正拿着话筒在录制。

    而除了这些媒体工作者以外,还有不少喜欢热闹的路人把这里当打卡地点,还在不断地呼朋唤友。

    钟氏集团的保镖已经出来了,旁边还站着一群白领打扮的人,而他们此时正在跟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说着什么。

    即便隔着很远,也能隐约感觉出来双方之间的气氛十分不愉快。

    车内。

    卞瑞在看到公司外面的场景后,几乎想都没想,就看向了童筱筱那边。

    “看我做什么?”童筱筱心情颇好,说话时语音微微上扬。

    卞瑞:“你做的?”

    童筱筱笑道:“是啊。”

    “……嗯。”卞瑞低下头,不再言语。

    “别杵着当木头桩子,下来。”童筱筱瞥他一眼,开门下车。

    在她之后,另一扇车门很快打开了,不过先下来的却是手捧鲜花的慕修臣。

    玫瑰完全可以放在车里,慕修臣却非要一直捧着。而且这里有很多媒体,傻子都能猜出来他是要搞事情。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阳光不像中午时那么炙热,却仍旧烫人。童筱筱笼罩在温度灼人的阳光下,浓密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染着几分寒气。

    慕修臣捧着花,清冽的声音很好听,“有些事情,你可以阻止。”

    “是吗?”童筱筱粲然一笑,比他手中的玫瑰还要明艳几分,“可比起来阻止,我更希望它没发生。因为,很烦人。”

    两个人在这儿打着哑谜,而他们在下车时,就已经引起了记者们的注意。

    记者跟摄影师们蜂拥而来,长枪短炮对准了他们,还有站在他们身旁的卞瑞。

    “这是绑架你们孩子的绑匪卞瑞吗?你们为什么跟他在一起?”记者说话时,闪光灯不断亮起。

    哪怕是白天,闪光灯也足够刺眼,如果是晚上,想必会更加刺眼。

    童筱筱总算明白,为什么有很多明星大晚上也喜欢戴着墨镜了。不戴墨镜,直盯盯地对着闪光灯,眼睛是真得难受。

    她下意识眨了下眼睛,正要抬手遮一下眼睛,却有另一个人比她动作更快。

    慕修臣一手捧着玫瑰,一手给她遮挡了下眼前。

    哪怕他并未做其他更亲密的事情,人群里还是响起小小的起哄声。

    童筱筱抬手拍开了他,面对镜头又恢复成了礼貌的笑。

    “对,这就是卞瑞。他其实也不能说是绑匪,是钟宴钟总最信任的保镖。他也是理解错了钟总的意思,才会替我去机场接两个孩子。其实就是个误会。”

    她说是误会,却点出了卞瑞是钟宴保镖身份这件事。

    在场的人哦了一声,皆是一副我懂我懂的眼神。

    又是理解错钟宴意思,又是保镖的……就是钟宴安排自己的保镖去绑架童筱筱跟慕修臣的孩子呗!

    童筱筱笑看着记者们,对其他问题不再回答,任由他们发挥。

    “左右孩子也没事,我这次就不跟你追究了,你回去跟钟总转告一声。以后下命令时,话说清楚些,可别让你们这些保镖再误会了。”

    “哦,还有。”

    童筱筱指了指条幅,“也就三个亿的事情,该还就还吧,这样……实在是不好看。”

    她摇摇头,跟慕修臣朝车子那边走去。

    媒体们都想要抓住机会多采访些问题,可忌惮两人身份跟气场,也没人敢推搡拥挤,跟他们最起码保持着一米的距离。至于拦他们,就更没人敢做了。

    两人畅通无阻。

    只是在快到达车跟前时,慕修臣突然停了下来。他侧过身,目光定在其中一个女记者身上,“你刚刚说什么?”

    女记者看着面相很稚嫩,应该是该出社会。

    此时见他走过来,女记者迫于他身上的气场,脑袋都空白了,“什……什么?”

    刚刚还嘈杂无比的环境,此时也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盯着这边。

    女记者的压力更大了,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额头都开始冒汗,拿着话筒的手也在抖。

    “慕修臣。”童筱筱站在三米开外,喊了一声。

    安安昊昊五岁,年龄不大但也比同龄小朋友成熟得多。她不想跟他们的亲生父亲闹得太难看,让他们两个也不高兴。

    但是慕修臣要是一直作死,她不可能任由他胡来。

    “你先去车里等着,我马上就过去。”

    慕修臣仿若并未发觉她的警告和不虞,冲她说了一句,然后停在女记者跟前,又问了一遍,“你刚刚问的什么问题?”

    女记者说话都是磕磕巴巴的,“我……我就是觉得今天七夕情人节,你抱着玫瑰是不是要送给童小姐,然后你们准备什……什么时候结婚。抱歉,我下次不会再……”问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慕修臣嘴角微微翘起,认真道:“玫瑰是送给我太太的,因为今天情人节,其他人都有的,我太太不能少。至于结婚,很快了。”

    他扫了眼女记者的证件,对她道:“你可以留张名片给我,婚礼日期定下来后,我安排人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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