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识隐匿在暗处,鹰隼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婆子和林生,将他们对话全数收入耳中。

    果然如此,当谢姑娘的身体状况出了严重的情况,严重到有性命之虞的时候,刺史府中的水就浑了,就有人坐不住了。

    在那道松子鱼做手脚的人,竟然是厨房一个烧火婆子和前院一个小厮。——其实,也并不令人意外。

    刺史府中就那么多人,能在吃食方面做手脚的,很大机率就是厨房的人,所以无竟司都在盯着厨房的人。

    在张婆子闪躲着离开后院的时候,程不识就已经缀着她了,想看看她所接触的人是谁。

    是前院一个普通的小厮,样子看着还挺周正的。

    程不识是虞家无竟司的人,一听到张婆子和林生的对话,便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张婆子是被这名唤林生的小厮收买了,一个小厮哪来钱财收买一个婆子?而且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

    由此可见,这林生背后肯定还有人。

    程不识见其神情闪烁、神情慌张,心中已确定了最坏的猜测:这林生,必定也不知道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这两个人,其实都是被摆在明面上的棋子,还是弃子那种,便是暴露了也没有关系那种。

    程不识想,就算他抓住了这两个人,线索也只会断在这里了。

    两个贪财的人,收受了来自刺史府外的钱财和粉末,所以导致了谢家姑娘现在这个样子。

    他继续隐匿着,看着那个婆子和小厮仍在小声争执,但是所说的话语也没有太有价值。

    都是互相埋怨、诅咒的话语。

    “张婆子,你别这样。可能姑娘吉人天相呢?我……我明天一大早就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人,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小厮这样说道,终于忍不住求饶。

    “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将功赎罪!不然……我们肯定没有好下场!”张婆子用力拧着林生的胳臂,内心的惊慌始终都无法散去。

    老爷肯定会彻查此事,要是查到了他们头上……

    张婆子脸色煞白,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程不识待他们散去后,想了想,还是嘬出一个口令,传递给其他无竟司的人。

    主公今晚安排这么多无竟司的人员在这里,自然有其他人跟进后续的,但是他奉令守护谢家少爷,自然也要返回蕙风院了。

    顺便,告诉谢家姑娘今晚查探所得。毕竟,今晚刺史府中所发生的事情,都是谢家姑娘所计划的。

    他悄无声息掠回了蕙风院,果然看到隔壁的玉句院灯火通明。

    想来,是刺史大人前来探视女儿了。不,或者说是前来查探情况的真假?

    玉句院中,谢隋珠闭眼躺在床上,脸上布满的红疹还没有散去,但是还能看出脸色纸金,唇无血色,显然情况是不大好了。

    “老爷……老爷……姑娘她误食了毒物,但是什么毒物,属下正在查验中……”府医禀道,身子魏魏颤颤的,还咳嗽了几声。

    他年纪很大了,这些天又因水土不服,身子也颇为不妥当。

    这会儿,他临急临忙来到玉句院中,只能从姑娘几次口吐鲜血的症状,诊断出姑娘是误食了毒物,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世上毒物那么多,他相信就算换了府外的大夫前来,一时也诊断不出结果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谢庾盯着床上的谢隋珠,神情极为不悦。

    “回老爷,是……是那道松子鱼。属下查过那道松子鱼,发现松花粉太多了,属下担心……”

    “好了!”谢庾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皱眉道:“好了,不要再说那道松子鱼。现在告诉我,她死……可有性命之危?”

    谢庾本想问“她死不死”,话到嘴边才发现此话不妥,便换了个说话,转换得十分突兀。

    无论如何,她现在是不能死的!

    “回老爷,属下技艺不精,还得看姑娘今晚的情况如何……”府医唯唯诺诺的,说了等于没有说。

    谢庾深深吸了一口气,朝谢管家吩咐道:“拿着我的官牌,去请胡氏庆和堂的大夫来!”

    杭州府并不实行宵禁,但拿着刺史的官牌,就能用最快的速度请到胡氏庆和堂的大夫。

    胡氏庆和堂的名声,比蕲州安和堂还要响亮得多,城中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材都集中在这里了。

    府医所不能诊断出来的情况,胡氏庆和堂的大夫必定能诊断出来。

    谢管家红肿着脸,立刻应令离开。

    这会儿,他当然知道四姑娘死不得,不然……

    谢管家离开之后,谢庾的目光始终落在谢隋珠身上,脸上的阴沉怒意始终没有散去。

    而这时,虞定也接到了从刺史府送出去的消息,看罢,他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抹笑意,冲淡了他脸上那种淡淡的倦意疲惫,倒让他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有意思,这谢家……谢家姑娘,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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