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深夜赶路,不知要上哪去?”刘神医心下颤栗,惊恐看向四周。幕阴沉,难以辨物。他将火把尽量举高,却也照不见丈二开外。“是什么人在话?”刘神医呼问前方。“老丈一人出远门,这月黑风高的夜,若是遇上了谋财害命的歹人,那可大大不妙啊!呵呵呵——”“啊,你们是谁?”刘神医惊问。“老丈,依我看不如缴些保命银子来,让我们‘白石三雄’护送一程,如何?”“哈哈哈——”话声音出于冰河对岸,而且是三个人的笑声。刘神医心想,这回莫不是遇上强盗,拦路抢劫不成?要刘神医身上所带钱财,乃是行医多年的辛苦积蓄,不多不少也有一百几十两银子,事前向银庄兑成了几根金锭随身带着,起来都是些回乡养老的棺材本。真要遇上了江湖强人,那可真是凶多吉少了。刘神医赶忙跪下作揖。冰河刺骨,刘神医顿觉膝盖上冰冰凉,但又不敢起身。“各位大王,老儿是孤身出门,身无分文,请大王开恩,放老儿一马!”刘神医哭丧着脸哀求他们。“哈哈哈哈!”见刘神医跪地讨饶,河对岸的三个人笑的更加猖狂。只听那笑声是越来越近。刘神医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抬头一看,正见三人已经站立在他的马前。“饶命,饶命!”刘神医医术精湛,却不会半点武功,碰上三个年轻壮汉,图财害命,他是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只得一个劲的乞颜告饶。“老丈莫怕,老丈莫怕,俺们‘白石三雄’乃是结义三兄弟,平日里行走江湖,最爱劫富济贫,行侠仗义,这位老丈,不知你可听过俺们的名号?”一个人。“三位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刘神医保命当头,哪管睁着眼睛瞎话。“呵呵。”三人听了一番谬赞,还颇为受用的样子。“既如此,那你可知俺们在这块地方有‘三劫三不劫’的行规?”一人。“这……老儿孤陋寡闻,不知大侠所言为何。”“劫富不劫贫!”一人道。“劫官不劫民!”另一人道。“劫财不劫色!”第三人道。刘神医听了,这才起身,两手一摊。“还请三位大侠明断,老儿乃是一介草民,穷困潦倒,衣食无着,年关回家,途经宝地。久闻三侠威震关中,皆是扶弱济贫的英雄好汉,想来不会太为难老儿吧。”白石三雄为首者名叫宋光,他:“老丈所言不错,我们固不欺贫凌弱,然而看你骑着好马,穿着锦缎,却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介草民啊!”老二滕岳也道:“大哥的甚是,我看,老丈倒像个骑马富商,又何必故作谦虚?呵呵!”“啊这……不是!老朽……”还不等刘神医辩白一句,三弟丁德又抢白道:“贫富官民,口无凭,翻开行囊,自有分明!”完,三弟丁德便冲上来卸马鞍,解褡裢。不一会,把刘神医上下里外都翻找了个遍。刘神医上去拦也拦不住,打也打不赢,只得在一旁哀告连连,叫苦不迭。“各位亲爷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老儿终年奔忙,只为衣食保暖,哪有多余资财?”丁德搜刮一场,转向宋、滕二人,手里托着些银钱。“大哥、二哥,想不到只有这二钱银子,七个铜板。”丁德道。“看你穿的倒是体面,没想真是一贫如洗!”滕岳骂道。宋光一看,一并拿过,将这些银钱奉还刘神医,语气也稍微放缓了。“呵呵,老人家,适才是我丁三弟无礼了,还请见谅!”刘神医一听,乃庆幸躲过一劫,从宋光手里拿了银钱,在手里掂了掂。“唉,三位大侠,老儿是个郎中,游医关中三十年,医治的都是些穷苦百姓,忙碌到头,也就剩下这点微薄积蓄,若再孝敬了三侠,老儿我路上只能啃树吃土喽。”刘神医叹道。那丁德竹篮打水,心里却老大不服,道:“哼,要俺郎中也没几个好东西!”“三弟,这话怎讲?”宋光转问丁德。“早些年,俺母亲病重卧床,就是请来个江湖郎中给医治,哪知道治了大半年,非但没有把病治好,还弄得倾家荡产,举债度日,俺走投无路,只得葬了病故的母亲,上山落草,游走江湖。”刘神医一听,骂道:“想不到,下还有这样的无德郎中!”丁德:“那可不是,听那个杀的郎中还有个别号,叫什么‘气死阎罗’刘神医,我看真是浪得虚名!”刘神医一听之下,面色恍然一呆,心里忽地一凉,即被丁德觉察。“怎么……老丈难道认识他?”“不不不……不认识,不认识!”丁德却道:“来也巧,那个姓刘的无德郎中也背了个和你一样的药箱,四处招摇撞骗,我看了心里就一团火!”完,丁德抢过药箱,往空中一丢,摔在冰面上,愣是砸了个散架。哐啷啷、叮铃铃——药箱底部的夹层里,金锭滑落出来,掉落在冰面上,发出一连串的脆响!微弱的火光被风吹动。冰面上,金锭闪闪发亮。“啊——”刘神医大惊失色。赶忙跑上前去,捡冰面上的金子。起先月色昏黑,又时隔多年,丁德也确没认出眼前故人,现在听他讲话举止,这才反应过来。“慢着!”丁德拦下他。“啊……”“哼,原来是刘神医,丁某眼拙,险没认出你。刘神医,别来无恙啊?”丁德道。“救命,救命!救……”刘神医只觉脑袋里嗡了一声,旋即是两眼一抹黑,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丁德蹲下一探气脉,道:“这老头吓昏过去了。”滕岳笑道:“这老儿贼精,我就他把钱财都藏哪去了,原来全在这里边放着,还真有不少啊,呵呵呵——”宋光看着冰面上散落的金锭:“丁三贤弟,你这个老郎中以前医德有亏,祸害过你,如今却让你给翻了个底朝,搜出这么多金子,呵呵,你这人世间的因果报应,果真是分毫不差啊!”正着,宋光与滕岳走上前,正要弯腰去捡那些金锭。就在这时,宋光刚弯下腰,忽觉身前异样,好像站了一个人!他警觉的抬头一看,果见一个人影,急忙向后退了两步,提醒同伴道:“有人!”滕岳发现不对,也抬头一看,惊问人影:“敢问阁下是谁?”“你们白石三鼠趁夜劫财,欺凌一古稀老者,这话传了出去,就不怕侠名有亏?”王烈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你是何人,敢否报上姓名来?”“你们三个贼,还不配知道!”滕岳怒道:“找死,兄弟们,一起上!”滕岳话音未毕,白石三雄只觉前方人影一闪,手里的火光晃动!啊——只听,站在最前的滕岳先叫出声。随后,宋光抽出大刀想要护住心胸,忽觉肩头吃了一掌重击,斜斜倒下。丁德赶忙一个后空翻,刚一落地,感觉背心给人一脚踢中,一头栽倒在冰面上晕了过去。白石三雄还没看清对手是何人,便在电光一瞬,全被击倒。“白石三鼠,后会有期。”王烈完,一把抓起刘神医,一踏冰面,隐入夜幕中。宋光受伤较轻,匍匐在地上艰难站起,用手捂住肩头的伤,环顾四下。“二弟、三弟,你俩的伤不打紧么?”滕岳盘坐在地上,捂着胸口。“贼人忒也厉害,三弟被打晕过去了!”正到这,忽听见冰面上发出一阵响动!咔咔咔、咔哒咔哒——原来,王烈踩踏冰面用劲十足,坚固的冰层愣是被踩出个冰坑,裂痕转向四周的冰面迅速延伸。宋光听到响动,便知那是冰层碎裂的声音,急忙退后。“冰河开裂了,快跑!”宋光急喊,低头一看,正见一道冰裂出现在脚底。“大哥,心!”滕岳话音未落,宋光便随那崩裂的冰层一个跟头,掉落刺骨的河水中。滕岳赶忙扑在边缘的冰面救援,可也只听身边“咔嗒咔嗒”数响。胸口的冰层也开始裂开……不出一会,冰面裂为数块,白石三雄全部落水,惨叫不迭…………不知过了多久,刘神医悠悠醒转。他艰难抬起头,睁眼看了看周围。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枕头软软的,身上还盖着棉被。窗外,已大亮,不时传来街市上的车马声、吆喝声。刘神医打量着屋内陈设。王烈和秦逸坐在一张红木八仙桌旁。桌上铺着漆布,摆放了几盘核桃酥、芝麻饼还有绿豆糕。“这是在哪?”刘神医问。秦逸吃着点心,笑道:“华亭县城,祥平客栈,厢房里,呵呵,老神医,您这一觉,睡得可好啊?”“华亭?”刘神医自语着。王烈道:“已是午时,刘老前辈,起来洗漱用饭吧。”刘神医躺着,回忆了一下之前的经过。这才想起,自己趁夜赶路,来到白石川上被三个强盗拦路打劫。后来金锭被盗,晕厥过去……刘神医想到这里,才知是被他们二人所救,带到这里,便赶忙爬起身来作揖。“老儿不识抬举,多谢少主家和王公子的救命之恩!”刘神医着,就要跪地磕头。“免礼免礼!举手之劳,何足言谢?”王烈上前扶住他。秦逸也慢悠悠起身。“可别谢我,救你的是我海澄世叔一个人,本公子只是顺道把你那些救命金子捡了回来。”秦逸着,掏出好几锭金子,放在桌上,对刘神医道:“拿去吧,看看有没有少?”刘神医一看桌上的金锭,上前数了一数,一枚不少,更是喜不自胜,赶忙将金锭收入衣袖,躬身大拜王烈和秦逸。“王公子救我性命,少主家完我钱财,此皆再生之德,老朽没齿难忘!”秦逸道:“行了神医,你也没几颗好牙了,还是赶紧忘掉吧。”王烈道:“世侄,不得无礼,老前辈,请先坐下话。”王烈扶刘神医入座,倒上一盏茶。“谢谢王公子!”刘神医诚惶诚恐的坐着。王烈道:“刘老前辈,昨夜五更时分见您起身上路,在下怕有不测,便也一路尾随在后,果见月黑风高,歹人持刀。可算前辈救人一世,福报匪浅,这才有惊无险啊。”秦逸插嘴道:“倒是你,刘神医,为何不辞而别,连个招呼都不打?”刘神医连连摆手道:“少主家,不是老儿无礼,实是这位王公子身份非同一般,老朽怕……唉!”刘神医着叹了口气,道:“王公子,你既救了老朽的性命,老朽也知道好歹,不会向官府告发你在这里,不过眼下既到华亭,离平凉府城也就不远了,再与你们一路同行实是多有不便,老朽还是独自上路吧。”王烈挽留道:“前辈,不妨用过了饭再走。”刘神医巴不得马上就走,岂肯留下吃饭,连道:“不了,不了!”可他刚一站起,只觉两眼发黑,头脑发晕,差点没站稳脚。王烈见了忙招呼道:“刘前辈快坐下来,吃些东西!”原来,自离开白石川到此,已过四个时辰,刘神医可是半点水米未沾牙,时已正午,饥肠如鼓。一见桌上摆放着茶点,刘神医索性拿起一块绿豆糕两口吃了。“刘神医,慢点吃,这里没人和你抢。”秦逸笑道。刘神医喝了口热茶下咽,王烈又把茶水斟满。“世叔,你看这老先生,饿成这样还着急着上路!”紧接着,刘神医又吃下了三块核桃酥,两片芝麻饼,这才渐渐恢复体力。”刘神医起身,各拜王、秦。“老朽吃饱喝足,这便去矣!”王烈见他执意要走,也就不再挽留。“刘老前辈,来日再会!”王烈一揖。秦逸只看向一边,也是强作一揖。刘神医已摇头叹气,推门而出,刚跨出门,发现自己所处一家客栈的二楼。沿着过道走了两步,刘神医正要下楼。忽听楼下的店伙计殷勤招呼声——“三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刘神医循声低头一看。正见三个人走进了客栈,其中一人举手招呼伙计。“来盘牛肉,二斤凤翔烧酒!”店伙计应道:“好嘞,请三位稍坐,马上就来!”刘神医这一看不要紧,整个人差点从台阶上掉下去。他躬着身子悄悄退回厢房。紧紧把门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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