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三句话,阳寿损十年!

    朱瞻基一时无语,连“好弟弟”朱瞻壑都没有让他如此头疼过,但文渊阁案头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料理,实在没有时间亲手教胡善祥宫里的规矩。

    我,皇太孙、一国储君,不能被一个女人搅乱心神。

    朱瞻基放弃了,说道:“你先回去,我会派专门的人教你宫规,没学好宫规之前,你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没有资格在端敬宫领事当差。”

    杀鸡焉用宰牛刀,我就不该管你。宁可白白养着你一个闲人,什么事情都不做,也总比你把事情搞砸了强。

    胡善祥那里晓得朱瞻基卸磨杀驴的小心思,她吓坏了,连连点头,“对不起,民女……民女说反了,是不该说的不说,不该——”

    朱瞻基忙得很,不得听她把话说完,就往文渊阁方向而去。

    看着朱瞻基的背影消失在宫墙拐角,胡善祥惊魂稍定,一拍脑袋,不对,我还有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找皇太孙,人命关天呢。

    胡善祥连忙跟过去,拐过宫墙,前面是两条分岔路,她初入宫廷,不晓得文渊阁方向在何处,周围又没有宫人打听,就碰运气择了一条道往前追去。

    狂追了约一百步,终于看见了朱瞻基人影,朱瞻基腿长,一步顶她两步,胡善祥气喘吁吁,实在追不上,就大声叫道:“殿下留步!

    朱瞻基果然停下来了,还走到了路旁边的凉亭下等她。

    皇太孙好像并非完全不近人情嘛,胡善祥快步跟上,追到凉亭,顿时一愣:不是朱瞻基,而是汉王世子朱瞻壑。

    他们堂兄弟长的有三分相似,朱瞻基今天穿的是大红圆领龙袍,上面绣着五条龙。朱瞻壑穿的是大红四爪蟒袍,龙和蟒都是金线绣制,长的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蟒袍少了一根爪子,只有四爪,四爪为蟒。

    龙袍只有皇帝以及太子,皇太孙储君可以穿,皇帝绣九龙,太子和皇太孙是五条龙。而亲王和亲王世子只可以穿四爪蟒袍。

    在紫禁城,饭可以乱吃,衣服不能乱穿。

    这点常识胡善祥当然知道,但是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四爪五爪,她就误以为前方那人就是朱瞻基。

    而朱瞻壑远远听到“殿下留步”,以为是叫自己,毕竟他也是个“殿下”嘛。回头看见是个穿着宫女服饰的人,虽看不清来人容貌,但此人裹着花头巾,没有首饰,整个紫禁城只有一个人这样穿戴——头上长虱子的胡善祥。

    朱瞻壑心中得意:女人,你刚才拒绝我,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吧。我就知道,你迟早都是我的。

    这不,巴巴的追过来了。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呢。

    “世子殿下?”胡善祥发现自己追错人了,把李鬼看成李逵了。

    朱瞻壑见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腰都直不起来,遂指着身边的石墩说道:“坐下说话,胡姑娘找我有何事?”

    胡善祥喘息渐平,冷静下来了,发现一个问题:她要找皇太孙说的事情,正是如何安置从朝鲜使团里逃脱的贡女韩桂兰,好像属于“三不真言”里的“不该管的不管”这一条呢!

    韩桂兰被救下后,直接送到了京城朝鲜使团,等待她的怕是重复姐姐韩妃的悲惨命运。

    朝鲜是大明的附属国,两国外交,自是与胡善祥一个小小宫女无关。

    她刚刚被朱瞻基劈头盖脸的狠狠教训一顿,长到十五岁都没有被人这么凶过,着实有些害怕,现在还心有余悸。

    皇太孙不准我管,他冷情冷性,即使有耐心听我说完,估计不会帮忙,还很可能再教训我一顿,骂我不该说的说、不该问的问、不该管的管。

    可是,韩桂兰可怜又无辜,差点在我眼皮子底下自缢而死。如果我袖手旁观,恐怕一辈子良心不安。

    那么……胡善祥看着眼前的朱瞻壑,为今之计,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至少他是汉王世子,目前北平城第二有权势的人。

    胡善祥说道:“殿下可知朝鲜使团在何处?”

    她问这个干吗?朱瞻壑摸不着头脑,“各国使团都下榻鸿胪寺,怎么,胡姑娘认识朝鲜使团的人?”

    胡善祥点点头,“民女认识朝鲜使团的一个贡女,可以去鸿胪寺见见她吗?”

    朱瞻壑有心拉拢胡善祥,说道:“可以啊,北平城里,还没有本世子不能去的地方。”

    瞧瞧,我多厉害啊,还不快投奔本王。

    胡善祥纳闷了,“乾清宫殿下可以随意进出?”

    朱瞻壑摇头,“那是不能,乾清宫是我皇爷爷住的地方。”

    胡善祥又问:“端敬宫呢?”皇太孙住的地方。

    自是不能。朱瞻壑觉得有点没面子,遂转移话题,“你还去不去鸿胪寺?”

    “去。”胡善祥马上站起来,“多谢世子殿下!”

    朱瞻壑存心炫耀,就把胡善祥带上自己的大马车,九匹骏马拉的大车,车厢就像一座小房子,胡善祥那里见过这种排场?好奇的在这个移动的小房子里东看看,西瞅瞅,透过窗户看着北平城繁华整齐的街道。

    朱瞻壑见她天真浪漫,毫无警惕之心,便试探的问道:“你和皇太孙在山东的时候,是如何逃出建文余孽的追杀?”

    朱瞻壑只晓得父王派出德州的刺客全军覆没了。

    胡善祥趴在窗台上说道:“我也不清楚,当时他们打起来,我胆子小的很,吓晕了,醒来时就在一艘船上。”

    胡善祥不傻,她晓得皇太孙多疑,干脆一问三不知。

    安乐堂的婵儿在给胡善祥洗澡的时候仔细观察过,她身上的确没有任何外伤,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这些情报都告诉了朱瞻壑。

    胡善祥应该没有说谎。

    朱瞻壑见套不出什么来,又问:“你是山东人,如何与朝鲜贡女结识?一到紫禁城就要去见她。”

    胡善祥也不敢细说,说道:“机缘巧合,我和她同塌而眠过一夜,相见恨晚,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嘛。”

    那晚船上挤着三百多个尼姑道姑,几乎人贴人的睡觉,翻个身就是前胸贴人家后背了。

    朱瞻壑脑子里立刻浮现两个妙龄少女耳鬓厮磨的场面……喔哦。

    胡善祥见朱瞻壑发愣,反问道:“这些朝鲜贡女都是要进宫当嫔妃的吗?”

    朱瞻壑一笑,“怎么可能,大明宫廷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少数几个家世好、相貌好的贡女会给个位份,绝大部分贡女分赐给功臣或者藩王,或者送到御膳房做事,我皇爷爷喜欢吃朝鲜的小菜。”

    永乐帝朱棣的生母硕妃就是高丽贡女,儿时吃过母亲亲手做的饭食,在口味上刻下了痕迹。

    胡善祥听了,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世子殿下好厉害啊,什么都知道,民女佩服佩服——殿下,可不可以把民女的贡女朋友安置到御膳房去?我们两个想一起在紫禁城当差,延续我们的友谊。”

    只要韩桂兰不当妃子,她就不用重复亲姐姐被无辜赐死的命运。

    朱瞻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这个朋友想去御膳房搬泡菜坛子?不想当被人伺候的嫔妃?”

    “真的。”胡善祥点头道:“我和她都是天生劳碌命,有点事情做,活的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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