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当地人的衣服,蓝色土布的褂子,黑色裤裙,滚边绣着色彩极其艳丽的苗族花纹图案,头发散放,带着湿漉漉的潮意,裤裙的边只到小腿,赤脚踩着青黑色的石板,反而有一种反差极大的惊艳。

    什么意思?

    在约定的时间迟迟不出现,让秦放诓他们什么“联系不上”,偏又在他们的来路拦截……

    苍鸿观主心里陡生警惕。

    司藤心里也是微微一怔,她确实没想到会在这里和苍鸿观主他们猝然遇到,但既然没有遮遮掩掩地走,就也无所谓这种可能性。

    她跟苍鸿观主打招呼:“这么巧啊?”

    鬼才相信这相遇源出一个“巧”字,苍鸿观主心里头转了好几个弯,说出的话字斟句酌的:“刚才去拜访司藤小姐了,可惜没有碰上。”

    “可惜在哪?

    这不是碰上了吗?

    说起来,也这么些日子了,老观主去找我,该不是要我宽限时日吧?”

    苍鸿观主心里一宽:“托司藤小姐的福,赤伞的事,总算是有消息了。”

    秦放先还以为苍鸿观主他们都走了,低头刷了一会手机,无意间抬头,才发现沈银灯一直都在。

    那天和沈银灯一起自黑背山回来,她就再也没找过自己,秦放一直有些忐忑,总觉得,她还会有话对他交代。

    果然,沈银灯开口了。

    “司藤就快回来了吧,秦放,你想她回来吗?”

    秦放笑了笑:“我知道你们道门一定在做些什么,如果是在对付司藤——我一个普通人,也帮不上什么忙,衷心祝你们能够得手,真的。”

    沈银灯盯着他的眼睛:“真的?”

    秦放迎上她的目光,并不畏缩:“要说我希望司藤去死,也不至于。

    但你知道的,无论怎样,我都不希望自己被人控制。”

    沈银灯点头:“知道是知道,但是秦放,要想自救,不能全都倚赖别人,你自己,总得做些什么。”

    她慢慢摊开一直紧握着的右手,掌心之内,赫然躺着一颗浅红色的药丸。

    秦放的心砰砰跳起来,他盯着那颗药丸,并不伸手去接:“这是……毒药吗?”

    沈银灯上前一步,拿起他的手,把药丸放在他掌心,沁人的冰凉,秦放却如同被火烫到一样瑟缩了一下。

    沈银灯说的温柔,语声中尽多恳切:“秦放,要对付她,不能不做万全准备。”

    沈银灯走了之后很久,秦放还拿着药丸,对着屋檐下的钨丝灯照着看,好像这么一照,就能显示出药丸的成分似的。

    沈银灯说这不是毒药,只是让司藤服下,提前损毁她的妖力,这样对付起来,多少容易些。

    秦放觉得好笑,又有些替她可悲:沈银灯的心思的确缜密,但总有些不那么走运,司藤已经几乎没有妖力,就算服下这药,也不会有什么分别,沈银灯的每步算计,都像是重拳打在空气上,轻飘飘的没什么作用。

    也不知道司藤,现在究竟在哪。

    颜福瑞有些战战兢兢的,事实上,他甚至有些后背发凉。

    从木楼的这头看过去,不远处正是秦放住的那间客栈。

    让他躲起来是司藤的意思,她说:“你莫名奇妙的失踪,我回来的时候,你也出现了,未免会有人乱想,你先躲起来,等我消息。”

    说的也在理,颜福瑞也就照做了。

    只是,司藤小姐已经凭栏看了那头很久了,她到底在看什么呢?

    看秦放?

    影视剧里,窥伺监视司空见惯,真正落到现实中,才发觉是多么的瘆人,即便被窥伺的那个不是自己——试想想,暗处始终有那么一双冷冷盯着你的眼睛……

    颜福瑞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司藤说话了。

    她说:“看咱们秦放,可真悠闲啊。

    这主子有事,他恐高。

    主子下落不明,他不说去找,倒是有闲情逸致去看灯,这灯,就这么好看啊?”

    最后一句,向着颜福瑞说的,像是在问他,颜福瑞嗫嚅着没说话。

    “古人讲,暗处观人,才能把人看的透亮。

    你信不信,我如果回去,门一推,秦放就会做出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说,司藤,你回来啦?

    这两天也不知道你去哪了,我担心的很哪。”

    说到后来,她忽然就笑起来。

    颜福瑞硬着头皮说了句:“司藤小姐,你别生气。”

    “不生气,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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