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时,侯正初大步赶来办公室,从楼梯口一拐,看到陆德广时,不由得怔在原地,表情瞬时变得凝重。

    中年男人衣衫不整,头发也压得向上竖着,哪里还有一位厂长平日里的打扮,太过于邋遢,脸也发黄,很明显的,侯正初的精神状况非常差。

    “呼...”

    侯正初长吁一口气后,才是继续往前走着,来到陆德广身边,低语了一声“进屋说吧”的话后,便先拿出钥匙打开门,走进了办公室里。

    陆德广紧随其后,走进了办公室里,又将房门给闭上。

    随之陆德广又凑近侯正初身边,表情凝重且急切地说了起来:

    “厂里的生产要是停了的话,工人们该怎么办?让他们回家?本就都是人心惶惶的,到时候工资再开不出来,厂子里可就彻底乱了。”

    侯正初楞了楞,神情都是有些恍惚的,看向陆德广,哆嗦着嘴唇,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盗版衣服冒出来这么多,让销量持续为零,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已经把这位新厂长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市场经济放开,摸着石头过河,直接掉沟里了!

    关键局里刚拨款的一百万,要是厂子还倒了,这责任他可担不起的。

    “问你话呢,是怎么考虑的?”陆德广高呼一声。

    “这事啊...”

    侯正初这才是回过了神,喃喃着,缓缓说了起来:

    “可车间不停,只会让货积压得越来越重,亏损也越来越大,那...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最后,侯正初竟然是询问起陆德广,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现在魔都服饰的衣服,已经成了烂大街的货了,随便一个小作坊,它生产出来的,就是真的!”

    陆德广满腔怒火地低吼道,吐沫星子喷在了侯正初的脸上,后者也没有抬手去擦一擦。

    而那番话,颇为讽刺!

    办公室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好一会时间后,侯正初拉着陆德广坐在了沙发上,低语道:“坐下来说吧。”

    陆德广紧挨着侯正初坐下,顿了顿后,接着问道:

    “侯厂长,现在局里是什么态度,咱们可不可以脱手,让领导下来管管,停产的话,能不能先把车间工人安排到其他厂里工作?。”

    现在陆德广最担心的,是工人的岗位问题!

    “不可能的事,那得有多少工人呀,哪来这么多的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真要是工人们闹起来,那我可就得挨处分啊!

    被...被开除那是板上钉钉,现在没有人愿意管这个烂摊子了。”

    侯正初握住陆德广的手,怯生生地说道,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位老厂长,跟自己站在一起了。

    “局里还能继续拨款吗?要是可以,夏装和秋装立即停产,然后让工人们生产冬季的服饰,这样就能留着工人继续工作了,接下来我们利用这个时间,好好想想办法...”

    陆德广的话还没有说完,候正初就已经是摇起了头,随之打断了他的话,沉声说起:

    “拨款的事,根本就不可能,老厂长,现在唯一的方法,只能是先让车间停产,让工人先回家,降低开销,至于工人们的情绪,需要您来安抚!”

    “我来安抚?”陆德广指着自己,直直地瞪着侯正初,语气生硬地继续问道:

    “侯厂长,你老实跟我交个底,六月份的工资,能给工人们发上吗?”

    “能发出一点了,但几乎要降一半,而且七月份的工作,肯定是开不出来了,服装加工厂那边的情况您也知道,每天都在打电话催钱。”

    侯正初摇摇头说道。

    “你当时怎么敢谈那么多家的服装加工厂,怎么敢呀!”

    陆德广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您现在批判也没有办法了,您是多年的老厂长,虽然之前的事,闹得不是很愉快,但有很大一部分人,还是愿意听您的,您可一定得安抚好工人们的情绪!”

    侯正初握住了陆德广的胳膊,继续哀求着,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求这位老厂长了!

    “可问题得不到解决,别说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了,也是把工人们往绝路上逼呀!”

    陆德广的身子不禁地颤抖起来,老人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能出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的盗版服饰?

    其实陆德广和侯正初,也算体验盗版服饰侵害的第一人了,就像当时周于峰口口声声说的,合同法体验的第一人,是在推动合同法的进步。

    “要是不停厂,厂子可就亏损越来越大了,您得站出来啊,我求您了!”

    侯正初情绪激动地说着,死死地拽着陆德广的胳膊,这一刻老人闭上了眼睛,满是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小作坊...小作坊生产魔都服饰,陆德广又是想起了周于峰当时的那番话,与小作坊合作,可以迅速占据低端市场,也不必担心其他问题。

    难道他所说的低端问题,就是盗版服饰的井喷?他早就预料到会有盗版衣服的出现?

    可他是怎么预料到的?

    那现在能不能去求着他,来跟魔都服饰合作?怎么能张得开那张嘴?要不要脸!

    现在魔都服饰面临巨额亏损,就是一个烂摊子,现在找他说这事,不就是给别人泼脏水啊!

    该怎么办呀?

    那些跟了我十多年的老工人们,该怎么办呀?停了车间后,牛丹丹那傻丫头,也工作了...

    唉...该怎么办?

    但车间一定得停呀,不然亏损越来越大,到时候谁也没有办法了!

    终于,过了许久的时间后,陆德广睁开眼睛,又直起了腰,看向侯正初,缓缓地点了下头。

    “老厂长,我感谢您,原来是我错了,我该听您的意见的,谢谢!”

    侯正初连忙点头致谢,这个男人也是上有老,下有小,担心受了处分之后,家里过不下去!

    “出通知吧...”

    陆德广低语道,话语充满了无奈...

    ......

    与此同时,到了上午九时,周于峰和冯喜来,一同出现在了办公楼上。

    现场立即引起了一阵骚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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