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了一阵，元向晚当先站了起来：“医术这东西，只要治了病救了人，便是好医术。好了，我要整理一下东西，你也回去休息吧。”
“琅桥告退。”她转身退了下去。
……
同一时间，元启年的书房之中，之前护送元向晚入京的黑衣卫首领立在室内。
他一身黑色的短打，连带面具，身上还披着一件从头到脚遮得严实的黑袍，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行走在人间的幽灵。
若是半夜得见，怕是会被胆小的人认作是黑白无常吧。
元启年坐在桌子后，双手交叉的抵在桌面上，神情稍有些凝重：“所以，你是说她确实是会医术的？”
“属下不懂艺术，但之前回来的时候大小姐曾给几名受到行刺的黑衣卫包扎伤口，动作十分熟练，想来是会医术的。”黑衣卫首领道：“其中有一人伤的极重，胸腹被人刺破险些就要没命，也是大小姐用针将他的伤口缝了起来捡回了一条命。”
此言落下，元启年再一次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派人盯着清水村和元向晚的情况，甚至有些对她的行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但他从未听探子回来报告，说元向晚是会医术的。
她什么时候学的医？师从何人又会多少？是不是真的已经比商大夫的医术还好了？
元向晚在清水村的这些年，究竟还有多少的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元启年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长恭，你在替我跑一趟清水村，打听打听听她这些年来的情况，一定要着重问清楚她见过什么人，同谁学的医术，一定要查仔细一些。”
说到这儿，他突然抬起头来，神情都多了几份凝重。
安静的书房之中，就像是蕴藏着汹涌的暗流一般。
“旁人我都信不过，你亲自跑一趟吧，任何细枝末节都不要放过。找到了准确消息，便尽快回来报我，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黑衣卫首领未长恭立时应了下来，临走之前，却又问了一句：“丞相大人让属下去调查这件事情，是因为不相信大小姐么？”
“并非不相信，只不过是怕她的身边来了什么人出了什么事，我却还蒙在鼓里。”
元启年捏了捏眉心，挥手：“去吧。”
不出元向晚所料，当天夜里华哥儿便开始高热不退，呼吸困难不说，还接连的说胡话。憋的严重的时候就连脸色都有些发青。
琅桥一早听了元向晚的吩咐，一直留意着下人房那边的状况。听闻华哥儿又发了病，便连忙赶了过去。
商大夫也问询赶了过来，瞧了瞧华哥儿的病症：“害，之前就说过，人就算是救回来了也活不长。华哥儿的身底子好，若当时没有大小姐横插一脚，倒也能多活一些时日。之前我被打乱了施针，怕是也就这几日的时间了。”
“明天白天他的症状能缓解一些，我看啊，便在他还能吃能喝的时候多吃点儿喝点儿吧，也省的日后想起这件事来后悔。”商大夫说道。
海嬷嬷伏在床边直哭：“哎呦，我苦命的孩子哦。咱们下人的命不值钱，等到下辈子你可一定要托生在一个好人家，可不要生在我的肚子里了。”
琅桥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华哥儿躺在床上呼吸困难，却还艰难的说着话，与海嬷嬷抱头痛哭。
商大夫站在一旁无力的摇着头，直呼元向晚害人不浅。倒是将这一桩失足落水的意外，全都冠在了元向晚的头上。
竟也不觉得亏心。
琅桥走上前，将氧气的盖子拔开递到了华哥儿的面前，让她自己伸手拿着：“大小姐给你的，说是能治你的病，你放在口鼻之前呼吸就可以了。”
“你还来害人！她害我儿子的还不够多么？她就非要看见我儿子死在它面前么！”海嬷嬷一把打掉了琅桥手里的东西。
虽说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华哥儿却已经吸了几口氧气进去。
此时被海嬷嬷打掉了琅桥手里的微型氧气瓶，他吸不到氧，顿时急促的喘息咳嗽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严重。
本就不宽敞的房间内空气流通不好，又有这么多人围着，岂不是更让华哥儿呼吸困难。
他艰难的指着地上：“好……好用。”
“你说什么？什么好用？”海嬷嬷听见儿子开口说话了，连忙凑过去听。
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大小姐还非要救他们做什么？就算是只跟在大小姐身边一天，琅桥也止不住的心里生气。
旁人不绝如何，但华哥儿却能真切的体会到，那个瓶子递到口鼻之前的时候，他的呼吸是真的顺畅了许多。
他连忙抓起床上的瓶子，贪婪的呼吸了起来，缓了几息的时间才平稳了语声。
“娘，是真的有用，大小姐的药用上之后我感觉舒服了许多，看来大小姐是真的会医病的！”华哥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之前商大夫说他没救了，他还以为自己就真的活不成了。可而今元向晚的药，却再一次的给了她希望。
这瓶子就像是能够平稳他的呼吸似的，吸上了以后也不觉得周围的空气污浊男人，肺腑之中疼得厉害了。
说不定大小姐便是那个真的能救他性命的人呢！
商大夫站在一旁，嗤了一声：“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我还没见过哪个人将泥沙吸入了鼻腔之中，还能活下去的呢。既然你不相信我，日后便别再请我来了。如若信我，就尽快去给你儿子准备后事吧。”
海嬷嬷也是左右两难。
一个是给丞相府医了十几年病的老大夫，一个是救了自己儿子性命的大小姐。
琅桥从来都不是与人争论的性子，此时见状也不与他们多言，一边转身离去，一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囔。
“自己亲儿子的性命自己不上心，全然相信一个治不好他的大夫的话，我真替大小姐不值得。”说着，琅桥转身就走。
房间里，华哥儿虽呼吸顺畅了，但一直抱着瓶子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他看着母亲还在犹豫，也是心中着急。
“娘，您去求一求大小姐吧，我觉得大小姐真的能救我的命！这瓶子我一用上就不觉得难受了，定然是有用的，说不定大小姐就真的是神医转世呢……”
海嬷嬷心中挣扎，想了一阵终于还是一跺脚，追出去跟上了琅桥的脚步。
“琅桥，求您带我去求一求大小姐，救一救我儿子吧。华哥儿他还这么年轻，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可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死了啊。今日之事是我不对，求你稍后帮我说几句好话……”
琅桥心知元向晚是早就想救他们的。
大小姐心善，今日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就算这些人以德报怨，大小姐还是愿意救它们。
想到这儿，她便也跟着点点头：“我可以带你去听竹轩求一求大小姐，但是小姐现在正在禁足之中，一旦离开定会受到老爷的责罚。她会不会救人，就看你自己了。”琅桥说道。
“谢谢！谢谢你！你可真是心善之人啊。”海嬷嬷说道。
“心善之人不是我，而是大小姐。如果不是他让我将药送过去，我才不会上赶着找骂呢。”琅桥道。
一道来了听竹轩，二人倒是没有受到阻拦，直接走了进去。
丞相下的命令是让元向晚禁足，却并未禁止别人前来探望，是以除了元向晚之外，别人的行动并不受到限制。
海嬷嬷刚一见到元向晚，便扑通一声的跪了下来。
“大小姐！求求您行行好救救华哥儿吧。今日之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小姐您！您才是那个能救人性命的盖世神医啊！今日之事，我一定会如实秉明老爷还您公道的。”
元向晚就知道她一定会来的，此时也并没有为难她，直接将人扶了起来。
“海嬷嬷不要客气，治病救人是医者应该做的。我这就进屋去拿药箱，和你们一起去看看华哥儿。”她道。
元向晚初来京城，正是人生地不熟的时候，且因为长公主的关系这些下人都对她抱有敌意。
很多时候，成大事者都是败在一些没什么名气的小喽啰身上。若是不能在丞相府收拢人心，她日后做什么都会左右踟躇。
是以，元向晚此时定然要救人，还要让所有的下人都对自己抱有好感！
避开听竹轩守门的侍卫来到下人房，便见华哥儿果真如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样，脸色青白呼吸困难，靠着她给的那一小瓶氧气才能艰难呼吸。
他病的严重，商大夫却只站在一旁冷漠的看着，看样子是已经将人当做一个死人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