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金丹三十六 >章二十 天才
    二人持剑对立,中间隔了三丈距离。

    不知哪里刮起一阵狂风,二人衣衫随风卷动

    久远修行的是上乘剑诀天风破雷剑,狂风乍起,他顺风而行,挺剑向柳太岁刺去。木剑真元凝聚之下,上面时有紫色光华浮动,

    柳守则不退不让,几乎同时出招,剑锋直直向前迎去。他的木剑没有产生道法异像,但速度够快,木剑便呈现出一道乌光。

    此时,夕阳已落。昏暗的高台上,一乌一紫两道剑光,擦肩而过。在他们接触过的身后,有无数点流火在空中闪现,刚刚的霎那,也不知二人顷刻间交击了多少剑。

    场下一片死寂,这种快剑,已经是实打实的剑技了,没有经过多年苦修,对剑术有极高的造诣,决计使不出来。

    二人转身,抬剑,再次错肩而过,又是无数点流火纷飞。

    当第三次二人转身,对立,不约而同停顿了片刻,久远剑指天空,剑身上的紫色光华宛若实质,其中隐有细密的电弧跳跃不休。柳守则微微一笑,极是配合,剑尖指地。

    等久远动作的一霎那,他也动了。

    两人以更快的速度,更凌厉的剑,扑向对方。

    这一次并没有一触既分,而是相互纠缠。目力稍差的,只能看到两团颜色在移动,无论移动到哪里,都带带起一团团的火花。而修为高的,便能够看清楚在那两团光影内,两人正无数次的剑剑相交。

    一乌一紫两种色彩,像是夜空中的两只精灵,在夜空中翻飞跳跃,编织着剑的舞蹈。

    台下仍是一片寂静,没人呐喊,没人喝彩,所有人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两点颜色直让人目眩神驰。天南剑派以剑闻名,以剑为尊,这次的比剑,对他们就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通常筑基期的门人,到了中期,已经能够熟练驾驭飞剑,那个阶段的斗法,比的是法决神通,拼的是法器威力,一般不会出现贴身缠斗的情况。这种贴身剑技,也就是能在同门竞技中,使用铁梨木剑时才有可能发生。

    场中纠缠多时的两种颜色,忽的齐齐向高空飘去。相互交织片刻,忽的有五点色彩在半空中逐个亮起,一闪既逝。

    然后二人在空中停止了动作,飘然落地。

    刘太岁气定神闲,拱手道:“承让。”

    久远胸膛欺起伏,调息了片刻,才闷声闷气的说:“要是用法器,你斗不过我。”

    “嗯,或许。”

    久远沉默片刻,倒也没再说什么,把木剑重重掷在台上,纵身下台。

    大家这才知晓,是刘太岁胜了。

    场中仍是鸦雀无声。

    赵依丹满心欢喜,只是她一个外人,也不敢造次欢呼。只是双掌虚拍,口中轻轻的道:“好。”她声音虽轻,带久岁却听得清楚。他仿佛从梦中刚刚惊醒,双掌重重一拍,大喊一声:“好!”

    掌声如潮,喝声如雷。

    姜掌门和四位长老面面相觑,问道:“久远输了?”

    四位长老沉默不语。

    姜掌门又问:“怎么输的,你们看清了没有?”

    四位长老齐齐摇头。

    姜掌门挥了挥手,道:“吩咐众弟子散了,把他们俩叫唤至玄剑阁,问个清楚。”

    玄剑阁的内阁中。

    姜掌门稳坐正中,两侧坐着四位长老。近前站着柳守则,久远,久真一,久岁不知为何,也被叫了过来。

    姜掌门先饮了口香茗,润了润嗓子,这才不疾不徐的从头开始询问。

    他先向久真一道:“真一,你是怎么被打的?”

    久真一脸登时红了,支支吾吾的道:“我落地时,被太岁师兄拽住了脚。”

    “接着说。”

    “我拧身想甩开他,另外左脚打算踹他,手上也在掐决驭剑,然后被拽了下来。”

    姜掌门听得糊涂,脑中仍是没有完整的画面,瞪眼道:“拽了下来?你又拧身蹬腿,又是掐诀施法,就一点也没施展,太岁拽你,你就往地上撞?你别说了,过来演示下。”

    久真一苦着脸,向柳守则施了一礼,道:“太岁师哥,还请手下……那个,下手轻点。”

    柳守则洒然一笑。

    久真一跃起,转圈。等他落下时,柳守则抓住他的脚踝。

    执法长老恒定面色阴沉,骂道:“蠢货。”

    久真一拧身,蹬腿,掐诀。柳守则把他轻轻砸在地上。

    久真一手拍地,起身。柳守则抬脚,久真一把脸撞上去。

    恒定又是重重一声冷哼:“蠢货。”

    二人又展示余下的动作,最终,久真一躺在地上,委屈的说:“这样,我就不敢再动了。”

    姜掌门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微微颔首。

    久真一问道:“我……我可以起来了吗?”

    姜掌门抬了抬手,久真一尴尬的起身,双手垂立,站在一旁。

    恒定长老平素还颇为喜爱这个弟子,现在瞅他心头火起,挥手道:“你个蠢货,还呆在这里丢人现眼,给老夫滚出去。”

    久真一行礼,逃也似的离去。

    姜掌门沉思一会,向刘太岁和久远说道:“你们最后的那几剑,也演示一遍吧。”

    好在久远虽然败了,但不像久真一败的那么毫无颜面。

    久远走到空处,双指并拢,以指为剑演示,说道:“到了空中时,我挺剑刺他腋下。”

    柳守则道:“我剑身和他擦过,点他东木方位。”

    久远道:“我看他刺在空处,以为他真元难以为续,就剑身横扫。”

    柳守则道:“我带过这剑,刺他南火方位。”

    两人展示下,众人都已经看明白,柳守则空刺了五剑。

    久远颇有郁闷的说道:“最后不知道怎么的,我真元忽然运转不灵了,他荡开了我的剑,在我胸前点了一下。我……就算是输了。”

    恒定关心徒弟,问道:“真元运转不灵?久远,你最近修行没出什么岔子吧?”

    久远茫然道:“没有啊,就是他最后刺那一剑时,真元调动不起来了。”

    姜恒皱眉沉思,几位长老也是沉默。

    丹阵长老喃喃重复着:“东木,南火……金木水火土?”他不确定的问柳守则:“你这,你这用的是五行剑决,临时布了个了五行剑阵?”

    五行剑决,分金木水火土,因为无论何种灵根都可以修行,算是基础的剑诀功法,上手简单,精通困难。也并非仅天南剑派所有,外界还有着数种不同版本的五行剑决,不过都是大同小异。五行剑阵和剑诀一样,在修真界也是很普及的阵法。

    柳守则解释道:“也不算是剑阵,只是临时阻碍下真元运转,取巧而已。”

    丹阵长老琢磨了下他的话,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口中连道:“临时阻碍真元?取巧?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在场众人,这五行剑决,五行剑阵大家自然知道,但对阵法的造诣却远不及丹阵长老,都是没明白要点,姜恒急道:“什么不可能,你倒是说啊。”

    在众人催促的目光中,丹阵长老斟酌了下措辞,才解释道:“比如,我们的护山大阵,有几处固定的阵眼,这些阵眼的位置,是我们先辈们依据山势,五行方位,精心推算来才确定的地点。如果山势有较大的改变,我们还需要做出相应调整,才能让阵法正常运转,这个你们都明白吧?”

    丹阵长老环视众人,语气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你们把久远当作移动的山,刘太岁是在找阵眼的人,这座山在不停的移动中,他就把阵眼的准确位置给找出来了,并且让阵法运转起来!这不是不可能,而是完全不可能办到的事,你们懂么?”

    无论对阵法理解如何,在场众人都明白了一点。这不可能的事,刘太岁做到了。

    玄剑阁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寂,一时间,众人相视无言。

    丹阵长老颓然坐回椅上,仿佛筑基后期的他,连站的力气都没了。唯有一双炯炯有神的仔细端详着刘太岁,过了许久,才梦呓般的呢喃道:“天才么?就是天才也不可能啊,巧合么?刻意为之的巧合,怎么会是巧合?这怎么可能啊。”

    柳守则看丹阵长老思索的甚是痛苦,也不想在这里空耗时间,解释道:“五行剑决,和五行剑阵本就同源相生,只消多研习五行剑决,对五行运转,气极牵扯了一定造诣,临时禁锢下真元流动,也不是太困难。这只是个取巧的手段,丹阵长老,无需如此困扰。”

    丹阵长老用见鬼似的眼神看着他,喃喃道:“这样,就能找出流动的阵眼了么?”

    “确实如此,当然,对九宫位,八卦阵图,五行生克学,这些知识最好都有所涉猎。不然只是通晓五行之术,临时取巧,还是会有些吃力。”

    丹阵长老已是无话可说,呆坐椅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掌门终于清咳一声,问道:“太岁,你对阵法很熟悉?”

    “嗯,略懂。”

    姜掌门又问道:“听说,你最早是要参加丹鼎之术的测试,自称是颇有造诣?”

    “略懂。”

    姜掌门仔仔细细的打量刘太岁,迟疑的道:“我辈修行中人,自当虚怀若谷,不矜不伐。只是现在问你,还望你如实相告,你的略懂,是谦虚,对么?”

    柳守则略一沉吟,微微颔首。

    天虚宫,不归崖,金丹三十六。日月更替,沧海桑田,如今已经没人知道,这句话,曾经意味着什么。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