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守则站在山峰一处巨石上，眺望着夜空。他喜欢在有星星的夜晚，看着漫天繁星。唯有这一片星海，才会和太古之时的景物，有些相似之处。
一团红影撞入眼帘，殷红衣像是一团始终燃烧不息的烈火，翩然落下。人已站在巨石之上，和他并肩而立。
殷红衣手臂上的九转红袖带，随风狂舞，在身后延伸出丈许，像是古代壁画中的九天玄女。
随风狂舞的不仅是她的红袖带，还有她剧烈跳动的心。
分别在即，有的话，她必须要说了。
“柳守则，你知道我此次下山，是为了什么吗？”
柳守则自然不知，当下摇头。
殷红衣轻“嗯”一声，侧脸瞧着柳守则，红唇紧抿，眼中水波荡漾，几乎要滴出水来。
“你……觉得我修为如何？”
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突兀，柳守则认真想了想，坦诚答道：“红衣小姐如此年轻，就能进入金丹之境，自古以来都是世间罕见，自然是天资极佳，前途不可限量！”
殷红衣喜上眉梢，羞涩道：“那么，我的相貌呢？”
“冰肌玉骨，秀美无双，也是世间一流的人物。”
他评价如此之高，殷红衣满心欢喜，她性格一向直来直去，也不喜兜来绕去，当下鼓起勇气，继续道：“既然如此，你可愿和我结为道侣，同返黄泉碧落宗，共参大道？”
话一出口，晓是她的性格，也不觉脸颊一阵潮红。垂头摆弄衣角，完全是副女儿家的扭捏娇羞之态。
柳守则张口结舌，修道之人，讲究的是清心寡欲，这么直白炽热的表白，他别说听过，想都没想过，有一天从别人口中听到。
怔了半响，才哑然失笑道：“红衣小姐，你我见不过数次，相聚不过数日，何来道侣之言，切勿瞎说。”
殷红衣抬起头来，脸上红霞渐渐散去，神色也变得严肃。
一双明眸紧紧盯着他，目光坚定，一字一句的道：“我没有开玩笑，我喜欢你宁折不弯的性格，更欣赏你独战群修的气魄。我这次就是为你下山而来，相处七日之后，才有今日一问，你只消回答我，愿意或是不愿意？”
这是个极其简单的问题，是或者否。如此的毫无转还余地的问题，柳守则的回答，也是简单而直接。柳守则没有躲避她炙热的目光，直视她的眼睛，坚定而缓慢的摇头。
柳守则和她多日相处下来，多少对她性情有些了解。知道她现在的状况，正处于发怒和翻脸的边缘。
字斟句酌的道：“红衣小姐，你如此年轻就已成就金丹，若不能摒弃杂念，潜心修道，着实浪费你的天资。须知金丹之后，仍有元婴，届时融于天地之间，且不逍遥自在，又何必自困于俗世情缘。”
殷红衣这会哪听得下这老气横秋的说教，神情愈发恼怒。“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是我修为不高，姿色不够，还是哪里配不上你？”
这是个不死不休的性格，话不说透，她决计不会善罢甘休。
柳守则略一沉吟，断然说道：“红衣小姐，在下实在对情缘一事，也无从可知。但终归知道，是否结为道侣，并非完全取决修为高低或是相貌如何。情投意合，才会有两情相悦。
红衣小姐性格爽朗直率，修为相貌都是世间一流。只是于我而言，实在如同后辈顽童一般。言尽于此，你还是早日回山，免得误了清修吧。”
“后辈顽童？”殷红衣怎么想，也想不到柳守则给出的是这四个字。她似懂非懂之间，忽然想起这些天来，柳守则对于自己修真论道的点评之语。
亏得自己还沾沾自喜，现在想来，他每每点评时的神情语态，竟是出奇的和师傅相似，都是那种赞许中带着几分鼓励的意思。
后辈？这混小子真把自己当成长辈了？殷红衣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瞪着柳守则。
终于是重重一跺脚，踏碎了足下巨石，跃空离去。
直至她身影消失于茫茫夜空，才传来一声羞愤交加的脆喝：“依丹，走！”
赵依丹顷刻飞掠而至，面有惊容。看着夜空中被穿破的云层，也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她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柳守则，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终是千言万语，出口只化作四个字，施礼道：“师兄，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