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尘叹息:“洛渊的故事,有机会再同你说。令姑娘现在元气大损,伤愈也要时间,至少得休养十天半个月,如果没去处,可以先留在禅院。”

    “我…会不会扰了你们的清净。”令珂有些不好意思,她生性独立,并不喜欢麻烦他人“休养几天,我就离开。”

    “自然不会,天剑禅院本就有接纳外客的宗义,不少修行人、游商侠士,都会偶到禅院落脚。”

    他顿了顿,接着说:“再者,你要从这去南离城,必经那片泽林,其中险恶丛生,除了黑蛟,还有不少灵怪。”

    “那完了,我哪怕伤好了也走不出去,岂不是要在这里出家。”令珂听罢,艰难的站起来,眼前有些发黑。

    元尘:“倒也不必,只要你养足精神,在初一午时内走出森林即可,那时阳气最足,灵怪都在潜藏,只要不妄动,会安全很多。”

    令珂松了一口气:“早说嘛。”

    “先回禅屋休息吧,伤愈后再做打算。”元尘端起木盘,转身往回走去。

    令珂一瘸一拐的跟着,肚子咕噜噜的叫唤着,她现在最需要填饱肚子,急需。

    结果刚回屋,就闻到食物香气,竹床一侧有个小圆桌,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桂花糕,以及一大杯清茶。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惊讶的张开嘴,眼睛睁得圆溜溜,亮堂堂:

    “哇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元尘,以后谁敢动你,我第一个冲上去撕了他。然而现在,我要撕了这香喷喷的桂花糕!”

    元尘也笑了:“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药堂禅屋吧,最近没有伤员病人,所以不会有人来打扰,安心养伤。”

    “我要用毛笔写两个谢字,挂在屋子里!”令珂在圆桌旁坐定,目光移不开,她逗趣着:

    “要吃桂花糕吗?我请客。”

    “对了,有件僧袍没穿过,你先用,我出去了。”元尘离开了禅屋。

    令珂看了看床边搭着的僧袍,又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云纹裙,赶紧从椅子上弹起来,掸了掸位子上的泥沙。心想,刚拒绝了金钵,又不得不穿上僧袍,难道真是传说中的宿命,有意思。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桂花糕比烤鸭还好吃。”

    她满足的抹抹嘴巴,不出几分钟,瓷盘和茶盅已经空空如也,吃饱喝足,换了衣服,滚倒在床上,翻了个跟头,满足的钻进被窝里。

    此刻的令珂,身体早已疲惫不堪,精神却处于惊吓过后的应激状态,十分亢奋,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想到那座森林,阴霾密布,荆棘丛生,深渊的呼啸冰冷又孤寂,阴郁的沼泽,透出死一般的气息。与它之外的世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色调。

    只是涉足,已经感到十足压迫,心如惊弓之鸟,站在弦上,这种地方,去一次就受够了。如此想来,还挺同情洛渊的,他幽暗伤感的眸子,又萦绕在眼前。

    罢了,先管好自己。

    来回折腾,天色转到傍晚。

    原来可以好好睡一觉,是那么幸福的事。

    腿脚的伤仍如针扎,抵不过困意袭来,令珂捂在柔软的被窝里,沉沉睡去。

    -

    梦境中有一艘孤零零的小船,在漫无边际的水上摇曳着,背后幽暗的岛屿,传来呼啸声,仿佛在牵引心魂,唤人回去。

    令珂坐着小船向外驶离,船身是白色的,一只桨放在右侧,前排放着一盏小灯,跟着水影摇摇晃晃,里面有橘黄色的光。

    “你最喜欢这温暖的色调。”亲近的男声。

    “是谁?”身旁无人。

    身后的孤岛变得很小很小,看上去只有几平米大,被不高的芦苇包围着,海水开始翻滚了,下雨、闪电,云层也在缓缓翻滚,一望无际都是海,和涌上来墨黑的颜色。

    “别再回来。”耳畔回荡的男声异常熟悉。

    水中却突然伸出无数双手,抓住小船,将她往回拉扯。令珂被梦魇包围住,想要喊却发不出声音,心头仿佛压着千斤巨石。突然想到“阿弥陀佛。”不断的默念,猛然惊醒。

    四周是陌生的环境,恍惚间,她记起自己在天剑禅院,竹床,圆桌,再看窗栏下透出的光,如此温暖灿烂,看来已经睡了很久,天都亮了。

    关于孤岛的梦境,不止一次出现,近些年越发频繁,细细回忆,梦境中的感觉,倒和那片森林有几分相似。

    不懂的就不要多想,尤其令人不快的事,她坐起来,利落的把长发一挽,跛着脚到后院打水洗漱了。

    “不知那虞苏长啥样,和我很像么?”她端详自己。

    倒影中,令珂发丝如泉,清婉灵动,鹅蛋脸上明眸似水,嘴唇不点自红,浅浅的梨涡挂在脸颊,天生笑意盈盈,虽受了伤,也半点没有忧愁感,倒有几分快意江湖的侠女气质。

    她哼着小曲,走回房,刚绕过屏风到了药堂,就听到敲门声。

    “咚咚咚。”

    是元尘吗?令珂打开门,原来是位不认识的小师父。

    他端着餐盘,上面有碗白粥,一个馒头,还拎了壶茶水。

    “元尘师兄交代的。”

    “谢谢,他人呢?”令珂接过餐盘和茶壶。

    “他在后院仙池,陪禹家少爷斗法呢。”小师父说道。

    “斗法?小师父,仙池在哪,我能去看吗!”令珂听他这么说,突然来了劲儿。

    -

    “可以,你顺着药堂背后的小道走,出了谷口,便能看到了。”小师父说完离开了。

    令珂三下五除二,喝完白粥,叼着馒头就往外跑,忘了受伤的腿脚,差点摔飞出去。

    “我的娘亲啊。”

    她拍了拍心口,还好抓住了门栏,整个人曲着腿,挂在门边,只得尽可能快站起来,缓缓往外走去。

    站在禅房门口的令珂,抬起脸,试图从前面往后院看,可是什么也看不清,白色的雾气完全将景致笼罩住,像一座浩瀚的天然屏障,回避着杂尘。

    绕到禅屋后,一条幽谷展现在眼前,幽谷两边是青色的藤蔓,藤蔓往上生长盘曲成顶,把路包裹在中间,目测够两人并肩行走。

    令珂弓身钻入其中,斗法这种有趣的事,怎能错过。

    行了有百米之后,通道变得越来越宽阔,鸟鸣在空谷中回荡,谷口近在咫尺。

    心想着,禹少爷又是谁?还要元尘陪他练术,脑海中出现官家公子哥,盛气凌人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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