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志远的话,极尽嘲讽,带着满满的恶意与揣度,就这么站在办公桌后面,用居高临下的审度目光冷冷注视着与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徐欣彤。

    透着声线,徐欣彤能明显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躁动与不安,在蠢蠢欲动着。

    “汇款记录上的那张银行卡是我在国外的时候申请的账户,银行卡在很早之前就已经丢失了,我一直没有时间去国外进行注销或是补办。”

    徐欣彤刻意压低声线,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保持平静。

    她不是在解释什么,也不是在辩驳什么,她只是在陈述一个实实在在存在的事实。

    “这些话你大可不必对我讲,毕竟我不是警察。”

    “警察?”

    微微一愣,徐欣彤没想到陆志远竟然会这么说。

    言语间,徐欣彤不由怀疑,难不成只是这么一件小事,陆志远竟还惊动了警察么?

    而看在陆志远的眼底,刚刚从徐欣彤脸上骤然划过的压抑与疑惑表情,丝丝点点,他都全部捕捉在眼里。

    “听清楚了,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看到的那张身份证复印件,就是网络上那篇《海昌集团旗下畅销服装品牌致癌物材料涉嫌超标》曝光帖的作者。换句话说,有人举报你暗地里雇佣网络写手故意诽谤恶意攻击海昌集团。你说,这种事需不需要惊动警察?嗯?”

    “什……么?”

    听完陆志远的话,徐欣彤几乎惊诧地咋舌。

    咬了咬嘴唇,微张下巴,过了许久,才在犹豫间,勉强从嘴里蹦出去几个字来。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做的。”

    徐欣彤的为人,难道陆志远还不清楚么?她又有什么样的身份跟立场去做这样的事情呢?

    骤然间的惊慌失落,落寞疑惑,哪怕只是细微到再小的一颦一蹙,陆志远都全部将徐欣彤的表情捕捉在眼里。

    徐欣彤这样的人,会说谎?

    一个把所有的情绪变化都放在脸上的人,只唯独她的心,陆志远看不懂,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陆志远也从来未曾看懂过。

    接下来,整个办公室陷入了一段长久的沉默,徐欣彤跟陆志远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清冷的嗓音再次划破了长久的静谧。

    “以你的智商,想说服我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你,还真是有点难。”

    只是,这话听在徐欣彤的耳朵里,却是模棱两可,完全听不明白枭漓宸到底是什么意思。

    “出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陆志远终于还是下了逐客令。

    话都已经说的这么清楚,徐欣彤便也已经没有不要继续留在这里,自取其辱。

    只是,她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转过头,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今天徐欣彤来到这里,严格来说,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陆总监……枭少不在……我的辞职信……麻烦请您批准一下。”

    话音刚落,一道冷芒便从陆志远的眼底骤然划过。

    都什么时候了,这个蠢女人居然还有心思惦念着她的辞职信?难道她就这么愿意呆在华瑞集团,就这么不愿意跟陆志远一起共事么?

    几不可察的笑意从陆志远的唇角划过,只一眼,徐欣彤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渗与胆寒。

    徐欣彤迟疑在原地,进退两难的时候,陆志远便已迈开脚步,一点一点朝着徐欣彤所在的位置靠了过去。

    从一开始,徐欣彤就低着头,因此并不能看清楚陆志远此刻与她之间的距离,只是从不断挪动而来的影子,能多少猜到两人间已越靠越近。

    即便这样,徐欣彤还是下意识往后退着步子,牢牢低着头,始终没有勇气抬起眉眼,与陆志远对视在一起。

    感受到来自陆志远身上所飘来的熟悉气息,徐欣彤心生胆怯,想躲开,却不想被陆志远一把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臂,借着惯性将她一下拥进怀里。

    “徐欣彤……”

    暧昧的气息混合着陆志远身上所独有的味道,一点一点侵袭着徐欣彤的神经,暗暗的男士香水味道在徐欣彤的鼻息间漂浮着,心跳在瞬间乱了节拍,悸动的心脏仿佛就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在徐欣彤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陆志远一把死死捏住了她尖锐的下颚,掰开她原本低垂着的下巴,几乎就要将实现牢牢逼视进她的眼睛。

    “接下来的话,你最好给我听清楚了,没有我的允许,你若是轻易离开华瑞集团半步,那这些证据,我将统统交给警方,到时候……”

    说到这里,明灭着的冷笑在陆志远的眸底闪烁,“到时候,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而你徐欣彤的名声,那可就不单单只是水性杨花,人尽可夫那么简单了……”

    把话说完,陆志远狠狠甩开了徐欣彤的下颌,往后退了一步,径直转身回到办公桌前,然后捻起一张抽纸,满脸嫌弃地仔细擦过刚刚他触碰过徐欣彤的每一根手指顶端。

    皱着眉头,很快将擦过的手指丢到了纸篓里,然后满脸厌恶地扫过徐欣彤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庞。

    “滚。”

    单单一个字,陆志远再没有多看徐欣彤一眼,恍若她只是空气般的存在。

    徐欣彤咬了咬嘴唇,无声轻笑,那笑容苍白而无力。

    所以现在的陆志远,竟连碰她一下都觉得如此恶心?

    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什么时候,徐欣彤在他心里,竟然成了这般存在?

    只是,站在他的角度,也许这样的描述,也的确很适合她吧。

    现在的陆志远,早已经有能力,有手段可以令徐欣彤身败名裂一千次,一万次,有何须利用这一封小小的举报信?

    在心底情不自禁地自嘲起来,徐欣彤苦笑一声,转身离开。

    “我知道了,陆总监,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没有反驳,没有抵抗,没有辩解。

    徐欣彤宛若一只牵线木偶,安静地从陆志远的办公室走了出去,甚至不带有任何一丝一觉的脚步声,干净利落地好似从未曾来到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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