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丧到达以前坐副驾驶的人是天真,车窗贴的单项透视膜,他在外面只能看到后座有人,但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人。

    二叔见他划手机查天气预报,就问他气象怎么样,有雷听吗,刘丧指着屏幕上的大太阳标志,以玩笑的语气道:“得了,这大晴天,二叔你的钱我赚不了,我这就打道回府了。”

    胖子听他横,轻蹬一脚他的座椅靠背,骂道:“孙子你接活之前不会看啊,少装大尾巴狼,老人家不懂你的套路我可懂。”

    听到声儿刘丧才注意胖子就坐在他身后,脸色不由得一垮,抱怨道:“胖爷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说着他眼风顺势落到胖子后头的小哥身上,话语陡然止住,浑身猛地一震,脸竟然唰一下红到耳根,像怀春少男般立马讪讪的转回去,开始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心说什么情况。

    天真同样懵的不行,胖子就冲他竖个中指,对我俩道:“别理他,他是咱小哥的粉丝,我认识他是因为他上次托人找我要签名来着。”

    卧槽,粉丝?

    我惊了一会,转头看看小哥完美无瑕的侧脸,又看回正兀自激动的刘丧——

    “家人!”

    我惊呼一声,扑上去就想跟他握手。

    没想到能在异世界遇故知的我,此时兴奋的满脸通红,我加刘丧再凑个被出轨的老实人,活脱脱的马路红绿灯。

    “只要你粉小哥,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一家人!”

    我再次大声重复一遍,喜的连连搓手,刘丧被我突如其来的振奋吓到往后猛缩,见我笑脸如花依旧纹丝不动,他咽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跟我握一握手,又茫然的望着二叔,似乎不知如何应对后续才好。

    胖子一把给我摁回去,天真忙打圆场道:“我妹妹这人天生自来熟,她也特别崇拜小哥,所以看到你就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刘丧喉结上下一阵滚动,勉强挤出个被惊吓后示好的笑容,干巴巴说一句:“吴小姐真是同道中人,好巧。”

    我意识到自己举动太过咋呼,可能会吓坏小朋友,只回敬一个更友好的笑。

    热络的还想客套两句,小哥猝不及防的睁眼,抬眼淡淡瞅着我,胖子见状一乐,就叫我消停点别闹腾。

    在我“和蔼可亲”的注视下,刘丧眼神飘忽两下,旋即移向我旁边的小哥,溢于言表的惊喜之色上涌,而后就盯住他不放了。

    小哥人落在靠背的阴影底下,他拍拍自己的腿望着我,意思是要不要枕着他睡一会,我想一想有外人在场,得避嫌,只好眨眨眼对他摇了摇头。

    二叔事先叮嘱过我俩,大意是人怕出名猪怕壮,甭管我是人是猪吧,一个女孩子低调点总没坏处。

    现在道上的人只知道吴家有个闺女,不入行但身手不俗,其余信息一概不明,小哥在大家眼中毕竟是个香饽饽的存在,适当的隐瞒关系,无论对他或是对我,都是一件好事。

    非常很符合二叔谨慎小心的作风。

    而且四年前小花为封李老五等人的口,也是花了大力气的,就连一贯佛性的小哥听后都表示同意,我自然没什么意见。

    刘丧作为临时加入的外援,并不知晓我和小哥的情侣身份,他只当我是吴家人,小哥是天真和胖子的朋友,我靠着亲哥的后门能跟他混个脸熟,关于其他,没有做更多的联想。

    我避过人对小哥笑一笑,偷情似的悄悄捏一下他手背,这时,前面突然炸起胖子的怒骂声,他急赤白脸的去推搡刘丧,叫道

    “拿来,拿来!”

    回头一看,刘丧正将手机护在怀里,边躲避胖子的连环掏心手,边冷冷的回骂道:“被拍的人没说话,关你屁事。”

    没吃到完整的瓜,我赶紧问天真啥情况,天真就附耳道刘丧刚刚偷拍小哥,结果让胖子抓个正着,两人本来就不太对付,事赶事人撵人,这不就战火纷飞一触即发了。

    胖子一直自诩是京城小炮仗、雨村炸场王,暴脾气如他哪受得了这种委屈,刘丧激将的话音还未落,胖子立刻就越到前座想抢手机,一副要干嚼人骨的凶猛架势,俩膀子直往刘丧脸上怼。

    俩人你抓我挠的拉扯片刻,开车的二叔不胜其烦的呵斥道

    “再闹就下车!”

    大佬发话,点火的二踢脚顿时成了哑炮,胖子憋屈的缩回身子,愤愤不平的朝天真小声吐槽:“这哥们肯定是你二叔私生子,心眼都偏到耳朵根上了。”

    二叔通过后视镜瞟胖子一眼,口嗨归口嗨,正面杠二叔,胖子还是怂的,他哼着歌刻意的转开脸,刚摸出手机点开我们的群聊,他就眼尖的瞅见刘丧又在那儿偷看小哥。

    火气一上来,胖子呸一声扭头抓住小哥的连帽衫直接兜上,将他的脸遮个严严实实,再用脚顶住刘丧的椅背,做个“滚犊子”的手势,一点不带客气的瞪着他。

    刘丧就冷笑着坐回座位,胖子回以几声不屑的鼻哼,车内的气氛登时降到零度。

    我趁他俩剑拔弩张的关口,伸手理理小哥歪歪扭扭的兜帽,又将外套盖在他身上。

    一系列动作坐完,我飞速归位拉开距离。

    胖子和刘丧还在赌气,无奈的劝和两句,好歹把他俩岔开,接下来一路无话,大家都沉默一言不发,只有群内不停上刷的消息,证明胖子的余怒仍旧未消。

    七个小时的车程飞逝而过,第一站选在平潭,主要是二叔的决策,我在车上晃的昏天黑地,踏上地面时人还有点恍惚。

    感受着拂面的海风猎猎吹来,与陆地的徐徐微风不同,海边的风势格外磅礴和咸涩,裹挟着大量的潮气,连空气中都是湿润的味道。

    也是我小时候在厦门经常会闻到的味道。

    环岛路的风,鼓浪屿的风,从沙坡尾到观音山,这样的海风几乎吹彻我童年的每一个角落,只是那时的我从未停留,放学后总是一路奔跑着向前,目的地是不远处的小卖部,亦或是飘着饭菜香味的家门口。

    在不知不觉中,跑着跑着,我就长大了。

    背离原本的航线和轨迹,偏航的飞船途经万千星光来到另一个世界,被迫的,也是自愿的,长成现在的模样。

    傍晚时分,夕阳将橘色的光泽铺满整个滩涂,波纹泛动的水面,泥沙就像凝固的涟漪般向外层层扩散。

    我感慨万千的观望着眼前景象,伸出手,让灿烂的余晖覆盖在手掌之上,静置片晌,想蜷缩的瞬间,却被另一只手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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