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萧条,在小张哥信誓旦旦的话音里,我们集体陷入沉默,任北风吹战鼓擂,三个人甚至都默契地没有抬起头对视。

    “噗嗤——”

    无言以对的静默持续片刻,是胖子最先笑出声来,他揉揉自己憋到僵硬的脸颊,也不管对面看不看得到就连连摆手:“海燕,老子是不是给你宽容出自信来了,你满嘴喷什么沫子,什么是坑谁也不能坑你们夫人,你摸着自己的胸脯子,要没有就摸千军万马的,从过年咱们打第一次照面以来,大的小的,直的弯的,你残害过我们多少次,我就问你算不算的清,你胖爷我皮糙肉厚,小三爷反射弧长,小哥更是菩萨在世,吃你苦头吃最多的就是你族长夫人,人原本一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看看现在还有没有个人样,你小公鸡随便点处地方,让她给你展示下能不能找到块整皮,死出的你心里真没点b数,他俩锯是嘴的葫芦,老子可是打小报告的一把手,赶紧的滚边上去,别趁着正主儿不在又出来残害良民,咱们小哥用不着你猫哭耗子,老子告诉你,人可以不要脸,但不能撅着屁股硬说这个是脸。”

    胖子明显憋屈的狠了,一张嘴就化身十八响,一炮接一炮的,完全不给小张哥插嘴的机会,嗓子掐的又粗又响亮,配上阴阳的活灵活现的语气,攻击力我给满分。

    千军万马当场就给骂的站不住了,委屈辩解道自己也是被张海客的小道消息蒙蔽了双眼,以为我们是族长的跟班,等他发现真相后他是坚决维护族长与族长夫人利益的,是绝对的好人。

    “少拉别人下水,张海客虽然也不是个东西,但人家每回见我们见你们族长两口子,从来都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不像张海燕儿,一鸟人插把鸡毛就当自己是花孔雀,还跟我们豪横起来了。”

    自从瞎子的“海燕儿”横空出世,他们都觉得十分顺口,渐渐的就没人乐意好好喊他名字,都海燕和张海燕的喊,他在最初的抗争无效后也认命了,干脆随我们去。

    我听他们越扯越远,想着不论其他,小张哥对小哥确实还是忠心的,不管可不可行,都要先听听他的想法。

    于是我向天真飘飞个意味深长的眼色,他立刻明白,上前抓住胖子的胳膊,轻轻一掐,喋喋不休地吵嚷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你要我干什么?”

    我没有刻意放大音量,小张哥却回复的非常及时,应该是一直在关注我的动静。

    “很简单,根据我们实战得到的经验,这里的猪笼草几乎已经形成植物、昆虫和人的完美共存,三者之间互相取长补短,强强联合,所以会比你们之前遇到的虫人更难对付,但是无论是人、草或者是虫,都会有难以避免的天生弱点,猪笼草本身是不会动的,而且我听小刘的描述,这株猪笼草也没你们上次见到的体型那么大,估计是分支什么的,不算特别强。”

    小张哥有条不紊道:“刚才我发现在虫人附着根茎的根部前段,不超过一米的位置,一般会有个拳头半人的肿包,上面有几十个窟窿,我猜它就是虫人和猪笼草链接的关键,现在门上还有大量的根茎没有清除,我们没办法支援,小夫人,你身量小身手又好,可能得想办法潜过来砍断肿包上的血管,只要切除虫人和乌猪笼草的联系,它的杀伤力会大大降低,虽不致死,但起码能让族长更容易脱身。”

    万米高空耍杂技,小张哥你还挺看得起我。

    天真和胖子显然也知道其中风险,胖子看看脚下的万丈深渊,天真又看看铁索上粗大的烂肉管子,俩人齐齐吸进一口气,胖子率先就要开口骂人。

    此时空气已然可以嗅到隐隐的水银味道,我伸出手拦住他俩,眼睛一瞟小哥消失的方向,又拱拱鼻子,他俩瞬间哑火。

    小哥有一套可以降低气息频率的方法,能够控制毒气的吸入量,但这并非长久之计,毕竟人不可能永远不呼吸。

    天真沉思片刻,拍拍我们俩:“这样,胖子待在原地,我跟你一块去,你切草,我在后面帮你拉着绳子,万一有什么意外,我还能拽你上来,胖子也能拽住我们俩。”

    我一想,认为可行,况且跟他们也不需要见外,什么都自己抗反而更让人担心,我点点头,回头喊道我可以去。

    “你最好没在骗人,不然你这姓回头就可以摘了。”天真向小张哥威胁道。

    久不发言的木安突然插声:“是真的,有我在,你们放心。”声线似乎被剧烈运动震的微抖,但铿锵有力,听着没有大碍。

    有木安作证,我和天真安下心来,卸下一切多余的装备,检查好绳索,一前一后匍匐在两条铁索中间,迅速向前摸去。

    因着在小哥掉头前我们已经走过大半路程,离断崖的距离其实很近,路又通畅,没多久我俩就顺利来到根茎缠绕的顶端。

    崖口在三米开外,抬头可以看见三四个晃动的手电,以及无数激烈的刀光剑影。

    打斗声清晰可闻,而刘丧就抱着门柱蹲在崖边,看见我们的手电光,马上兴奋的挥挥手,喊着你们没事就好,而后跳下石台一副要冲上来投奔我们的架势。

    我俩自身都难保,再加个刘丧行动就更艰难了,天真调小光圈,用手电筒朝他脸晃了五六下,把他晃停在石台上,轻手轻脚地后退好几步,示意我速战速决。

    被腐肉裹满的根茎从断崖凌空牢牢擭住铁索,一路攀爬而上。

    小张哥所说的肿包就在我的两臂之外,比包包人背上的包略小,形状色泽也有细微的差异,正像起伏的胸腔般收缩不止。

    许多细小的紫色血管盘踞在四周,当中有根手臂粗的青紫色血管极其显眼,管壁被撑的很薄,血丝纵横交错,光线投照上去,还能看到密密流动的血液。

    肿包一起一伏间,许多窟窿眼正不间断往外渗出墨绿色的汁液。

    这段的铁索,两根都被猪笼草的根茎裹在一起,烂肉淋淋漓漓的挂着,像刚杀完猪的猪肉摊,臭气熏天。

    我心知绿汁有毒,靠近的时候万分小心,人都不敢大喘气,锃光瓦亮的匕首在手里再三掂量。

    巡视一遍,只见到在第二根铁索的下方,有个因根茎遮盖不住而露出的小小洞口。

    我比划一下,发觉要想不惊动虫人钻进去,还真得把身体压缩到很极限的大小。

    好在我骨架不大,不算为难,要换成木安,最多只能塞进条膀子或大腿。

    暂时收起匕首,我活动着关节骨,又压低身体,让手脚和脖子都尽量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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