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小张哥拴好安全绳,正在试绳子的松紧,忍不住问道:“你都哪里找来歪门邪路,你属耗子的?到处钻?”

    小张哥全神贯注,似乎在完成一件很重要的活计:“我有高人指点。”

    我心里一咯噔,没料到他会说的这么直接,连基本的迂回都没有。

    尽管我真的很想忍一忍,毕竟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最佳时机,但话到嘴边就如箭在弦上,可谓是不得不发,我秒回道:“什么高人?”

    小张哥看我一眼,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你终于问出来了。”

    我被他一脸看穿的神色噎到,顿了顿,随即坦然迎着他的目光,承认道:“没错,这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你背后究竟有什么人。”

    小张哥上扬的嘴角有几分诡谲,眼底如渊,闪烁着隐秘的光点,像是被触及到什么内核一般,我竟从他自如的面容中看出一丝隐隐的兴奋。

    半晌,他笑道:“是你的贵人。”

    我上去一掌就拍他头:“装你二大爷!”

    小张哥不偏不倚给我拍个正着,他也不闪躲,只望着我笑,我看的发毛,扬起手还想揍他,被木安握住手腕,安抚道:“别理他。”

    我从木安眼里看出很淡的否决意味,一寻思也是,光靠打没用,等会再给他打爽了。

    我俩都没带绳子和岩钉,所以只能等小张哥下到井底我们再重复利用他的绳索向下。

    在他下爬的空隙里,我还在认真思考要不要趁机跑路,但想一想,与其回去跟着小哥他们当无头苍蝇,不如去看看小张哥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明显,他手里掌握着一部分我们触摸不到的真相,跟着他一定会有收获的。

    我跟木安对视一眼,几乎是视线交汇的同时,我就能确定他和我的想法一样。

    小张哥下行的方式非常轻盈,他身体的柔韧度很高,腰身始终是弯的,脚尖点在满是水流的井壁上,明明看上去没有什么着力点,却能很神奇的支撑住,不过几下的功夫就没影了。

    差不多五分钟以后,小张哥大剌剌的嗓音夹杂在流水声中响起:“你们可以下来了!”

    木安伸手拉了拉拴在岩钉上的绳头,确认够结实后才望向我:“我们一起下去?”

    我看了看水花四溅的深井,这要是一失足应该就不用抢救了,于是点点头,马上又问他:“你能行吗?别逞强。”

    “逞强?”木安觉得好笑:“你确定不是自我介绍?”

    我被他说的面上无光,板着老脸一推他:“少磨磨唧唧的,干活。”

    木安这点就跟胖子不同,他取笑人大多都是点到为止,不会追着人使劲笑。

    他把绳索抽回来,用安全扣在我俩身上固定好,在井口拉住我的手,先让我下脚试试能不能走。

    结果就是我在滑不溜秋的井壁上完全挂不住劲,踩一脚滑一脚踩两脚滑两脚。

    木安就在这看着我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一步一步是爪牙,是魔鬼的步伐,摩擦摩擦。

    我他娘的都滑出曳步舞了。

    我冷酷的像个杀手,让木安别笑了赶紧把我拽上去,他笑的龇牙咧嘴,把我拉到地面上后问我打算怎么办,我说还能怎么办,一脖子吊死祈祷自己下辈子投胎成壁虎吗,当然只能指望你了。

    木安表情有一点微妙的得意,看起来超级幼稚,他背对着我弯下腰,示意我上来。

    我刚趴到他背上,他就轻声问我:“还记得七岁我背你那次吗?”

    痛苦的记忆闪了我的腰,我顿时咬牙切齿道:“你这不废话,我死都会记住的。”

    我以前皮,除了狗屎不敢尝,其他什么都敢干,木安相对文静一点,总跟在我屁股后头。

    当时我拉着他非要爬树摘果子,他劝不住,在树下急得团团转,一边让我小心一边干着急。

    我听的分心,脚一劈叉,整个人啪叽一下就滑下了树,脚踝磕在树枝上,肿的老高,躺在地上人很安详,离去世就差闭上眼睛。

    木安一看就吓哭了,七岁的他背起比他大半个小时的我,边哭边往家里跑。

    怕我死了,他跑的很急,在路上又摔了一跤,真是好大一跤,他背着我摔翻出去两个跟头,我小辫子都给他摔散了,我说要不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吧,你先回去摇人,他很执着的说不。

    我记的很清楚,那天他背着我一共摔倒三次,到家的时候我魂魄都要散开了,灰头土脸的,我妈一见我们就发出土拨鼠尖叫,说我们是去炸鸡窝了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我欲哭无泪,眼泪鼻涕糊成一团,抱着她腿就开始哭,木安在我旁边哭,最后演变成我俩抱头痛哭。

    那个夏天的蝉鸣声很响,总是扰人清梦,但我每个夜晚都睡得很香,因为我石膏打了多久,作业就让木安帮我写了多久,虽然他根本没意识到我瘸腿不影响写字。

    想着,我就听到木安轻声一笑,显然这些记忆让他感到愉悦,我气得锤他肩膀,他却连声音都染上了笑意。

    “搂紧了。”

    他刚说完,我还没反应,他抓着绳索一跃而下,我只感觉重心一腾空,溅起的水汽环绕成雾,贴上肌肤,我手立马抓紧他的衣领,稳住平衡。

    风声呼呼拍打着耳廓,只见木安脚尖踏在井壁上,借力一蹬,停留不到半秒就往下继续跃去。

    几下连跳,木安带着我无惊无险的落地,井底的水线淹没到小腿,小张哥就躲在旁边的井岩之下,他后有一条延伸到前方的阶梯。

    木安把我放到小张哥身旁,涉水过去扯下绳子,我伸出手把木安拽上来,两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张哥,他指指石阶:“走完这段路就到了。”

    阶梯平坦,四周是一个拱形的溶洞,石壁有被水长年累月浸泡出来的痕迹,湿度高的离谱,站在这里就仿佛泡在水里,而脚下的台阶用一块一块不平整的石板砌成,踩上去会松动,但向上的坡度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我们走在水帘洞似的阶梯上,偶尔有水滴落到衣领里,刺骨的凉意带着潮湿气蔓延开来,我抬头一看,发现顶上积聚着许多要落未落的水珠。

    小张哥见我一直抬着脖子,对我道:“如果不是枯水期,现在我们是没机会进来的,平时这里常年嗯就是被水淹没的状态。”

    我见缝插针问道:“你是不是就等着枯水期诓我们进来?”

    小张哥不满地看向我:“什么叫诓,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来找虫盘的吗,还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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