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上帝这种没头没尾提出要求的情况,路西菲尔是真心拒绝的。但上帝一副“你不跟吾去,吾就不走”的架势,让他实在无法,最后只得勉强答应去了。

    伊甸园座落于太阳天,位于主城耶路撒冷城的东方,同时亦是生命之树的生息之地。

    路西菲尔是跟着上帝用瞬间移动的方式来到伊甸园的上空,两者隐藏在最上空的云层之中,下面的生灵无法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他俯视底下的景色,似乎和印象里的差不了多少。不过他到伊甸园的次数实在不多,同时他也不耐烦跟生命之树这个八卦王说太多的话。

    他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等待上帝先开口。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除非上帝主动开口,否则他连吱都不会吱一声——这边的上帝应该也如此。

    “呼——”似乎是厌烦了这种沉默,上帝长叹了一声,说道:“你和路西确实不一样。”

    “那是肯定的。”路西菲尔忽略了上帝对自己的称谓,微笑着说道。

    “若是路西,他一定想方设法地询问吾……可你不会。”上帝的话语中似是有些挫败感。

    “那是他不够了解神主。”路西菲尔的语气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立于顶点的强者不需要这种廉价的关怀。”

    “不过您也别那么生气,毕竟他一直仰望着您的神光生活着,不了解您也很正常。”路西菲尔特地补充了一句。

    “哦,难道你很了解吾?”上帝的语气有了几分好奇。

    “完全不,我甚至不想关心神主的一切。”路西菲尔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我只要知道您是神主,是位于世界顶点的神明就行。”旁枝末节的不重要。

    “……”上帝陷入了沉默。他深知天使心中隐藏着不可宣之于口的私情,而天使也一直努力地想要挤进自己的视线中,甚至想要得到与自己平起平坐的资格。

    “你想得到什么?”上帝问道。

    “真理的尽头,或者位于顶点的力量。”路西菲尔直言不讳。

    “得到力量之后呢?要替代吾吗?”上帝接着问。

    “……您怎么知道成为神就是尽头和顶点呢?”路西菲尔表情古怪,看了一眼身旁的圣光,“您别问我尽头和顶点是什么样的,我也不知道。”

    “就为了一个连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上帝有些疑惑。

    “反正我也不是块能老实当副君的料。”路西菲尔无奈地摊手。

    “……”上帝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无法适应这种跳脱又无礼的说话方式。

    “您生气了吗?”路西菲尔似乎知道上帝会生气,特地问了一句。

    上帝本能地觉得路西菲尔是故意的,他对上那双过度坦诚的眼,作为造物主他却无法窥看到对方的想法,反而吃不准对方究竟意欲何为。

    沉默了片刻,上帝才冷淡地应了一声:“不。”

    (那就是生气了。)路西菲尔挑了挑眉,也不言语:既然上帝说没有生气,那就是没有生气咯。

    上帝也不是一个会聊天的神,这一个“不”说完之后,又再无言语,陷入沉默之中。

    路西菲尔看到远处一群六翼天使振翅飞来,仔细看去就看见为首的竟是圣母殿下。

    圣母的容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变化太多,依旧圣洁、虔诚、宁静,身着朴素简洁的白色长袍,金色的长发简单地梳到身后,耳边别着一朵洁白的百合花。

    路西菲尔打量着圣母,又低头瞧了瞧被迫穿在身上的、华丽又繁复的副君礼服,默然。

    “怎么了?”上帝注意到路西菲尔微笑的动作,问道。

    “如果把御座的左右两侧挂上秤盘,那么这杆秤一定会往右边倾斜。”路西菲尔一本正经地说道。

    “为何?”上帝蹙眉,一时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重的。”路西菲尔揭晓答案。

    “……”上帝闻言又是一阵沉默,虽有些词不达意,但他算是明白路西菲尔的意思了,“如果你不喜欢这身衣服,你可以拒绝它。”

    “恐怕不行。”

    “为何?”

    “还不是您造的那些小朋友,我一说不,他们就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路西菲尔顿了顿,接着说道:“虽然我一点都不介意他们通通去死。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和一群小朋友一番见识比较好。”

    “……”竟然能用这种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出如此可憎的话……上帝坚信自己的天使绝不会如此。

    “您生气了吗?”路西菲尔又问了一句。

    “你好像很希望吾生气。”上帝的语气冷到可以结霜。

    “生气的话,就麻烦您把我赶紧送回原来的世界吧,因为我在这里待得也挺生气的。”路西菲尔说道。

    “吾暂时不能。”上帝生硬地说了一句。

    “哦,原来全知全能的上帝也有不能的时候啊。”路西菲尔故意感慨了一句。

    就在两者谈话之间的功夫,圣母领着六翼天使们降落到生命之树的跟前。圣母率先跪下,接着身后的六翼天使纷纷跪下。接着圣母双手合十,对着生命之树虔诚地祈祷着。

    不多时神树的枝叶无风自动,有许多金色的、果实一样的东西从树上落下。它们落在柔软的草地上,没有任何损毁。金色的果实数量颇多,随意散落在伊甸园各处,从上方俯瞰下去一时间金色的果实像是星星一样照亮了绿草地。?

    圣母和天使们在祷告之后起身,纷纷散开去拾取这些落下的果实。

    “这些果实……是天使之卵?”路西菲尔记得在参观保育殿内部结构的时候,圣母说过天使之卵都是从生命之树上长出来的。

    “是生命的果实,目前它们还不具备孵出小天使的能力。”上帝解释道:“要将这些果实浸泡在圣水中,它们才能最终变成天使之卵。”

    “哦——”路西菲尔看着底下的天使们仔细地采集生命果实,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欠了圣母一场天使学园的开学仪式,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在这之前回到原来的世界。

    “你好像很在意玛利亚。”上帝突然开口。

    “??”路西菲尔闻言,意识卡壳了一瞬,半晌他才堪堪回神:“您说的是圣母殿下?”

    “……”不是吧,你连圣母的真名都不知道吗?上帝心中生出一股异样,看着对方不似作伪的神情,这股异样就更加强烈。

    “毕竟能让我直呼圣母殿下真名的机会实在是少得可怜。”路西菲尔似乎察觉到来自上帝的鄙视,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毕竟圣母殿下是负责招待我的人。而且圣母殿下是一位责任心很强的女性,虽然柔弱,但很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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