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休息室内,弥漫着茶香，清冽、醇厚，热气袅袅上升,横亘在两人之间。
左染眼帘微垂,今天他出门比较随意，穿了一身相对宽松的休闲装,没做伪装，不认识他的人多半是不会将他当成女性看待的。
对面审视的目光让人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即便是他,被这么犀利又直接的目光打量了许久，也难免生出一丝不自在。
“你其实知道我是谁,对吧？”对方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煮好的茶，动作从容中透着几分优雅。
左染一怔，没否认,陆霄虽然没给他看过陆轩明的照片,但这对爷孙俩的长相并不难辨认,更何况对方身上的气质,那股独特又强大的气场,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小落大概也是瞧出了对方身份不一般，看着是个不好相与的,才会提议找借口避开。
然而——
陆轩明亲自找上门来，自然不会是毫无准备的，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不必急着否认。”对方双手捧起茶杯，呷了一口,继续道，“我是特地选了这个时候过来的，换句话说,这里发生的事情，我一清二楚。”
陆氏传媒有他的眼线？
左染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眸光微动：“冒昧地问一句，您特地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目的？”
“很好，你这丫头胆子不小。”陆轩明喜怒难辨地笑了声，表情看上去依旧不那么和善，“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你跟陆霄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哐当——
左染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已经做好了对方给他甩支票让他离开陆霄的准备时，万万没想到，迎来的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结、结婚？”
啊哈……现在谈这些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左染满脸错愕的模样，引起了陆轩明的不满，老爷子眉头一皱，生生将不悦两字写在了脸上，声音也跟着暗沉了几分：“怎么？难道你还想始乱终弃？”
左染：“……”老爷子，就算您常年待在国外，中文不怎么熟练，这成语也不能随便乱用吧？！
“陆霄就只谈过你这么一个女朋友。”提到大孙子，陆轩明语气明显软和了几分，“不用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跟他谈恋爱，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我查不到的。”
不，其实您老真有查不到的事。
左染默默地在心底说道，面上不动声色地配合对方演戏。
“等你们结婚以后，你现在的工作可以先缓缓，早点把孩子生了，不然等过了三十岁再生孩子恢复慢。”陆轩明兀自往下说，“生儿子，我个人奖励你八千万，生女儿，奖励两个亿，外加一座四合院……”
左染眉梢微抖：抱歉，本人并不具备这个功能，您老注定要失望了。
显然，这是个殷切希望能早点抱娃的“孤寡老人”，洋洋洒洒地发表了一顿自我观点后，刷地扭头盯着左染：“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你表个态吧。”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目前并没有结婚的打算。”左染歉意地朝对方笑了笑。
下一秒，嘭地一声巨响后，两人之间的茶几被陆轩明一巴掌拍碎了，对方表情不善地垂着眼眸，语气听上去恐怖又危险：“你说什么？”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1、2、3……数秒后，一切回归正常。
气氛微妙中透着几分尴尬。
陆轩明神情僵硬地轻咳了声，坐回原位，无视掉他面前碎成四分的茶几，还有那落了一地的茶具和点心，画面看上去勉强算得上正常。
但实际上，从陆霄的角度望去，这分明就是一个车祸现场，差点酿成一出惨剧那种。
他神情一敛，举步上前，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踩着光滑如镜的地板，步履坚定地走到了左染身旁：“爷爷，你想知道什么事，都可以问我。”
“我问你，你小子就会糊弄我。”陆轩明不满地哼了声，眼看着大孙子已经找过来了，先前的事情估计是问不出个结果了，他干脆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你将人带走吧。”
“爷爷，我先送染染回去，晚点再去找你。”陆霄伸手揽住左染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低声道，“没事了，我们走吧。”
左染闻言，配合地点了下头：“好。”
我是不是吓到她了？
望着两人搀扶着离开的画面，陆轩明十分难得地自我反省了下，很快得出结论：下次见面，试着将态度放温和一点？
与之同时，前一刻还一脸虚弱倚在陆霄怀里离开的人，在踏出休息室的大门，左拐离开一段距离，确认安全无误后，脸上的表情瞬间恢复了淡定，左染施施然站定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嘴角微扬：“你来的真及时。”
“抱歉，让你受惊了。”陆霄心中一阵后怕，会议过程中，手机处于静音状态，他其实并未在第一时间看到小落发来的消息。
只是会上有个部门经理表现略微反常，以提问的方式不断拖延时间，引起了他的怀疑，他查看了一眼消息，果然——
老爷子这动作倒是堪称神速，回来几天时间，就把他公司里的人收买了。
“其实也还好。”左染淡淡一笑，除了陆老爷子最后那一手，忽然把茶几肢解了的举动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以及……
“你爷爷问我准备什么时候跟你结婚。”他双手插兜，往电梯方向走去，说好的来挑新剧本，总不能白跑这一趟吧。
闻言，陆霄瞳仁一缩，眼底闪过一丝亮光，想到左染的身份和来路，旋即又暗淡了几分，他眼帘微垂，掩去眼底的情绪，尽量让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你是怎么回答的？”
左染没答，继续往下说：“他还说，结婚后，生儿子奖励八千万，生女儿奖励两个亿和一座四合院。”
陆霄眉梢微抖：“……”
“他老人家大概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特别希望能在自己有生之年达成四世同堂的夙愿？”左染猜测，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到了这种时候，他不担心自己，反而还有闲心在这里分析陆轩明的心态。
“爷爷他之前被下了病危通知，差点没挺过来，父亲那边也是担心他的身体，才特地送他回国来休养。”陆霄低声解释，老爷子这脾气向来如此，习惯了说一不二，用他小叔的原话来形容就是：□□霸道，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