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九歌就像个没事人一般继续往上官墨的墨园跑,一如既往地学习着画画。

    她相信鹰楼人的本事,她相信云鹰一定能撑到她去找他。

    众人瞧着觉得怪异,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婚期因为此事推延,南宫雅和王洛筱本来准备探访九歌,却都被弋欧宁阻拦在了王府之外。“我只怕她是受了刺激过度,这几天就让她跟着王爷吧。”就连当初他发誓再不让九歌离开自己一步,如今也不敢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知道,九歌是故意封闭起了自己。若是这时候去打扰她,只怕她到时候会崩溃。

    “可若是连你也不看着月姐姐,就不怕她做什么傻事吗?”南宫雅一脸的担忧,她才不会相信月姐姐是真想通了。

    “有王爷在,他会看着月儿的。”他相信上官墨的本事,再说如今九歌只愿看见上官墨一个人,他就算再不愿也没有办法。

    “如今看来,也只有如此了。”只见南宫雅叹了口气:“门罕和长老说部落里有一种秘药,能暂时延续云鹰的生命。但是他毕竟是被震碎了肺腑,能活下来的几率不大。”

    “鹰楼的人怎么说?”

    “他们已经写信去通知云鹰的哥哥了,据说他们在凤岳的家族是医药世家。只要云鹰能撑到他哥哥来,或许就有一线生机。”

    “那就好,否则月儿这辈子都是不可能原谅自己的。”

    “但愿她能想通吧。”

    ······

    转眼七天过去,所有人的画像在九歌日夜赶工中终于有了成果。

    昏暗的烛光摇晃,她静静地望着画像上的男子再流不出一滴眼泪。这几天,她已经将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将视线从那画像上转移。转身深吸了口气,她抬手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却发现手指上似乎有什么湿润黏糊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片血色。

    “血泪?”她痴痴一笑,望着指上的鲜血喃喃自语:“谁说我没有眼泪了?这不是还有吗?”

    擦干了脸上的血痕,她开始默默收拾起房间里的一切。那挂了一墙壁的面具,是她初醒来时为了赶走楼玄故意让他买的,没想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她细细的摩挲着手中的面具,似乎眼前又看到了楼玄正温柔地对着她笑。可是当她猛然抬起头来,才发现一切不过只是幻觉。

    “你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太久。”

    她闭眼深吸了口气,最终将那面具一个个摘下,装入了木箱。待到她做好一切,才又转身看着屋内。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她要让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永远消失在古越他们的世界中!

    只见她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迷香递给角落里的雪灵:“你将这些香点在他们的房间中,我今日要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出去。”

    雪灵抬起前脚接过迷香,不甘心地开口问道:“月主子真决定了?”

    “不错。就算不救云鹰,我身上的蛊毒也注定了我活不长。他的伤是我造成的,我不能让他有事。”

    “可他活了,你却不在了。你要主子如何能活下去?”

    “会忘的。他才二十五岁,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时间能治愈一切。”

    “这话,你自己会相信吗?”

    九歌闻言沉默,因为她知道,这话,她确实是不会相信。“别说那么多了,动身吧。”

    雪灵自知九歌决定了的事它无法左右,只得默默转身出了房间。

    望着雪灵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九歌这才转身打开窗户,伸手便招来几只鸟雀:“我要你们将这周围会打洞的动物都找来,今晚,我便要这月竹园下出现一座密室。”一晚的时间让她来不及将所有的东西搬离太远,索性就直接埋在这月竹园下了。

    她话音一落,那些鸟雀立马便腾空起飞。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周围所有会打洞的动物皆陆陆续续赶来。“圣女要我们做什么?”

    九歌平时最厌蛇鼠,如今却不得不忍住心中的悸怕开口:“我要在这月竹园下挖一座密室,将所有的东西都封存进去。你们动作快些,天亮之前必须完工。”

    “是!”动物们得令后立马动身,打洞、搬土分工明确,在这夜凉如水的深夜干地热火朝天。

    九歌收拾着屋内的一切物什,待到所有东西都封装完毕后,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却总觉得落下了什么。当她弯下身去才发现床底隐藏着一个木箱。拉出木箱,她吹去上面的灰尘。本想动手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却突然在双手碰到铁锁的那一刻身子一顿。

    心中涌出一股慌乱,就像卸了闸的洪水一般汹涌奔腾。她赶忙扔下铁锁,像躲避妖怪一般离了那木箱老远。

    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那里面一定封装着她曾失去的记忆。

    她曾经想方设法地想知道自己忘了什么,可如今她就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她不想在离开之前去打开那早已尘封的痛苦,就让这一切都随着过往一起烟消云散吧。

    ······

    天色将亮,月竹园的地下,密室已经建成。在动物们的帮助下,所有的一切都被尘封起来。九歌望着密室中堆叠如山的东西再次落下血泪,这一切都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回忆。

    她深知自己没有时间再逗留,她还需要去向大家告别。

    最后望了一眼密室,终于迈着沉重的步子转身离开。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这不过短短数米的通道竟就像那天堑一般难以逾越。

    密道的出口设在竹林里最隐蔽的地方,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了。

    九歌出了密道往院子里走去,她知道此时整个王府的人都还在熟睡之中。云鹰特制的迷香,他们不睡个两天两夜是不会醒来的。

    打开弋欧宁的房门,将画像放在桌子上转身便进了内间。望着床上熟睡的男子,她伸手细细的勾勒着他脸上的轮廓:“别怪我,好吗?我太懦弱了,失去你们任何一个我都活不下去,只能自私地将这痛苦都推给你们了。”

    一滴血泪掉在弋欧宁的额间,她颤抖着身子,再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

    哭了不知多久,她终于站起身来往古越的房间走去。望着床上熟睡的男子,她脱了鞋躺在他的身侧,将头埋进他的胸膛,深吸着那让她着魔的气息。她恍惚又听见了古越在她耳边向她说着他们初遇时的场景。他将她当做了敌军的探子,而她,则骂他是个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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