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简池的书房内。

    红烛摇曳着火光发出“滋滋”的响声,九歌坐在书桌对面,身后的影子随着晃动的烛光跳跃。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简池微微抬眸淡淡道:“进来。”

    温冉闻言推门而入,正准备行礼却突然瞟见了一旁的九歌。

    深更半夜的,三公主怎么会在这儿?莫不然,真是这两人看对了眼?

    “温冉见过公主、驸马。”

    “起来吧。”

    “谢驸马。”温冉起身,整理了衣袂,这才开口问道:“不知驸马叫我来是有何事?”

    只见简池放下毛笔,一双眼神落在九歌的身上微微一笑:“今日找你的,另有其人。”

    此话一出,温冉自然会过意来。疑惑地望向九歌,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九歌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瓷杯,良久才抬眸望向温冉道:“那别院一事,我想你已经猜出了是我。不过也无需有过多疑虑,那不过是个巧合罢了。你只需要知道,本公主不是你的敌人。”

    望着眼前这个与郡主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温冉只是片刻便垂眸不敢再去看她,他怕他看的多了,会越来越忘不了郡主。

    “温冉明白。”

    “明白便好。”九歌点头,示意他坐下。“其实今日找你是有要事相商。”

    “公主请讲。”

    “这半年来,你可摸清了那许沐萱的秉性?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冉闻言抬眸望向简池,得到其首肯才开口道:“回公主的话,此人擅长谋略,有治国之才。”

    “还有呢?”九歌挑眉,这一点她自然知道。若是那许沐萱没两把刷子能稳坐丞相之位这么多年?

    “她虽有奇才,却也有个致命的弱点。”

    “说来听听。”

    “她少年有成,稳居丞相之位二十年毫无动摇。深得夜青黛器重,在朝中有众多党羽。试想这样一个人整天被那群文武百官夸上了天,会不会造就她不可一世的性格?”

    “你说的不错。”九歌点头,从当初那粉面狐狸一事就可以看出,许沐萱一个丞相却敢对她这个公主语出不敬,摆明了不把她放在眼里。这样一个位高权重且自命不凡的人,夜青黛虽器重她,却一定也会忌惮她。只见她邪魅地勾起唇角,一双幽黑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的亮光。“我听说,她的兄嫂皆是一品的将军?”

    “不错。”简池点头道:“那许成浩十五岁便瞒着家人偷偷参军,十六岁献计大败西北部落大食人一战成名。后来夜青黛登基,他东征西讨,只用了短短五年便扩大了凤岳十分之一的疆土,年纪轻轻便被封为了一品将军。他的夫人也是赫赫有名的赫连一族的嫡长女。这两人妇唱夫随,镇守边疆二十载,是夜青黛的心腹。可以说夜青黛如此器重许沐萱,这其中少不了那两人的缘由。”

    “赫连一族?“九歌闻言来了兴趣:”可是五百年前巫蛊之乱中为皇室差点牺牲全族的赫连芳的族人?”

    “不错。正因为如此,每一代的皇帝都极其器重他们。这也造就了这个百年望族的根深叶茂。”

    “根深叶茂?呵······”只听九歌冷声一笑:“自古以来,有哪个皇帝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臣子一家独大?她们岂能容忍有威胁到自己皇位的存在?”

    简池点头:“你说的不错,这几十年来,赫连的权位已不如其表面那般高重。近百年来历任女皇变着法儿地架空她们的势力,就连夜青黛虽是表面器重,实则心中也是极其忌惮的,否则也不会将那嫡长女远派边疆二十年不得回朝了。”

    “那你说……”只见九歌盯着那瓷杯笑的邪魅:“给夜青黛一个将赫连连根拔起的机会如何?”

    “公主的意思是?”

    “既然夜青黛这么忌惮许沐萱和赫连一族,那必定是哪怕一点风吹草动也能惊地她草木皆兵。我们只需要造一点流言,以夜青黛多疑的性子,自然能把它歪曲成事实。”

    温冉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况且以许沐萱向来狂妄的性子,除了夜青黛,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只怕在夜青黛看来,此人早已存了反心。”

    “不错。”九歌望着温冉赞赏地一笑,没想到他竟能如此快地听懂她的意思。“所以我还想得到阁下的配合。”

    “公主请讲。”

    “我这儿有一剂药,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你放入许沐萱日常的吃食中,只需连续一月便能损伤她的智力。你是她的心腹,到时候她只能依附于你,成为一个傀儡。”

    温冉闻言会过意来,顺着九歌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公主的意思是,到时候我将其策反?”

    “策反?”九歌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轻声一笑:“不,若是策反许沐萱一人还不是我的目的。那许成浩是个人精,许沐萱若是反了,不止得不到他出兵相助还反倒会引来他的怀疑。”

    “那公主的意思是?”

    “逼反许成浩和赫连一族。”

    “此话何解?”

    “许沐萱若是反了,许成浩大可跟她划清界限。夜青黛挑不出他的毛病,再加上忌惮他手上的兵力,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可若是让许沐萱暗中修建宫殿、私造龙袍,再给许成浩扣一顶知情不报的帽子,这连坐的罪他无论如何都逃不掉。既然都是死,以许成浩的性子,他必定会放手一博。”

    “可如此一来……”只见温冉拧紧了眉头:“必然是免不了一场大战。”到时候受苦的,岂不是百姓?

    “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阁下莫不是心软了?”九歌悠悠地望着那闪烁的烛光,血色的薄唇露出一丝残忍。百姓的生死与她无关,她只需要护她所爱之人的周全。如今尤国内忧外患,她必须让夜青黛后院着火、自顾不暇,这样才能为皇帝哥哥争取时间。

    “我只想报仇,不想伤及无辜。”

    “是吗?”九歌闻言望向温冉,轻挑了黛眉,笑的妖娆:“可是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有些晚了?”

    “公主此话何意?”望着一脸阴邪的九歌,温冉只觉不妙,他莫不然是上了贼船?

    “你早该知道入了我三公主府便不可能全身而退。要么成为本公主的奴,要么与本公主为敌。这两条路,阁下自行选择。不过本公主倒还想多说一句,该死的人他活不了,阁下所能选择的,只有你自己的生死。”

    九歌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算温冉选择与九歌为敌,大战不可避免,百姓依旧会处于水生火热之中,而他自己自然也活不了。可若是他选择与九歌为伍,虽然会双手沾满鲜血,可他至少能为族人报仇。

    温冉是个聪明人,他虽不愿使百姓生灵涂炭,可也没善良到去牺牲自己的地步。他活着本就是为了报仇,是绝不可能在大仇未报之前陷自己于险境的。

    只是稍稍思忖了片刻,便立马站起来向九歌行礼:“公主吩咐的事,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

    五天后。

    翡色的琉璃,瑞烟笼罩。

    金碧辉煌的宫殿雕梁画栋,栩栩如生的金凤盘旋直上。

    夜青黛一身明黄的凤袍,坐在威严的凤椅上凝视着朝下群臣:“这么说来是确有其事了?”

    “回陛下的话。”一位身穿紫衣官袍、约莫四十来岁的女人,手执玉白的象牙笏,站在百官之间,低首俯身道:“当地的县令已派人将其重重保护,方圆百里的百姓也都慕名去瞻仰,应该是假不了。”

    夜青黛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喜色,不过片刻便已恢复了威严:“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这世上帝王绿已是极其罕见,如今却在我凤岳发现此等有一人之高的帝王绿,那必定是祥瑞之兆。”

    “不错,不错。”众人见那女官如此一说,也是立马点头附和:“这帝王绿虽是玉,可其名字中的帝王二字分明是上天看陛下将凤岳治理得如此国泰民安而奖赏陛下的。”

    “对对对,是老天爷见陛下好贤求治、勤政爱民,要对陛下奖赏呢。”

    ······

    一时之间,整个凤岳朝堂全是对夜青黛的奉承之语。虽不知有几分真心,却也不能否认这些话入了夜青黛的耳中能让她心花怒放。

    只见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翘着唇角,睥睨群臣道:“既是上天的恩泽,朕自然也不能怠慢。务必让那县令保护好玉石,朕要亲自厚谢天恩。”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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