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一群人回了月竹园,望到眼前的景象,皆不由得惊讶了片刻。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才不过出去一天的时间,整片竹林竟已长满了发着荧光的藤蔓。

    此刻的天空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麻的纱布,月亮躲进云层,只留下漫天的繁星。那藤蔓上的绿色荧光,就像是飞绕着成千上亿的萤火虫,又像是一条发光的长河,梦幻地让人以为是仙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弋欧宁不可思议地眨了眨双眼,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也不知道。”云鹰一脸不解地摇了摇头,抬步便往院子里走去。这件事,一定与夜婉舞有关。

    简池倒是只惊异了片刻又恢复了神色,他知道,这一定是婉儿用来布结界的藤蔓。

    云鹰本来想质问九歌一番,却敲了半天房门也没人回应。简池推开房门,竟发现九歌和玫侓皆已睡死。看他们这模样,似乎是累的不行。看来婉儿他们为了灌溉藤蔓费了不少灵力,这个时候还是让她好生休息吧。

    轻悄悄地关上房门,朝着身后的两人做出噤声的手势。“还是等他们醒了再说吧。”

    见简池这般模样,似乎是真的关心那个女人。云鹰不由得一皱眉头:“哥哥,你可别被那女人的容貌给骗了。”

    “我知道。”简池闻言突然暗了眸色,虽然阿鹰是因为不知道那里面的女子是上官月,可一看他用如此语气说婉儿,心里面总是不太舒服。

    见简池似乎是真对夜婉舞动了心,云鹰本想开口规劝,可在看到他脸色后又将话咽回了肚子里。哥哥做事自有分寸,他还是静观其变吧。

    深夜,熟睡的九歌从梦境中醒来,望着地上的玫侓,再次伸手用灵力束缚了他的意识。

    本来还担心会被抓个正着,却不想玫侓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睡得那可叫一个香。

    忍不住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个男人,竟对她没有一点防备。

    前夜从皇帝哥哥口中得知万州有妖作祟,她担心王兄和长老不会法术受了欺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亲自去一趟。毕竟敢在神族管辖下为祸人间的妖,修为一定不低。

    若是直截了当地告诉简池和玫侓,只怕是会引了简池担心,而玫侓则肯定会缠着她一起去。她知道玫侓是想保护她,可她希望他能待在月竹园保护其他人。这才打定了主意准备半夜出走。

    先斩后奏的事她干得可不少,到时候就算玫侓不甘也只能乖乖待在月竹园。

    写下一封书信,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装进信封写下“阿池亲启”。

    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信封塞进简池房门的门缝,转身一垫脚便如魅影般飞出了月竹园。

    ……

    因为乘金雕飞行,九歌先上官墨两人到达万州。

    入城之时,天还未亮。

    只见她于城中央的半空轻盈落上屋顶,伸手便招来两只鸟雀去打探消息。

    她就不信会没有一只动物见过那妖怪行凶。

    安排好一切,见天色尚早,索性便穿梭在城市的房屋之间,看看能不能寻到那妖怪的踪迹。

    不知不觉,远方的天空开始泛起了鱼肚白,渐渐的,朝阳染红了山顶的云彩。

    街市上开始有小贩摆摊,闻到那扑鼻的肉包香气,肚子也适时响了起来。

    昨日因为用了太多灵力,她没来得及吃饭就倒头睡去。晚上又奔波于两个城市,在楼层屋顶间来回穿梭,她就算是身子骨再好只怕也熬不住了。

    困顿地打了个呵欠,抬手便伸了个懒腰。

    只见她从房顶一跃而下,正端端地便落到那包子铺前:“给我来两笼肉包。”她今日非得好好犒劳自己的五脏庙。

    那包子铺的老板差点没被这突然便从天而降的女子吓地心漏了一拍,见她虽是带着半块面具却依旧是掩盖不了那绝色的容颜,赶忙忽略掉刚刚的惊吓乐呵呵地捡好了包子:“姑娘,一共五十文。”

    “不用找了。”

    在小摊处吃完了包子,转身便望见对面有家客栈。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现在正需要好好休息一番呢。

    订好了客栈,进入房间便往窗口走去。推开窗户望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微微勾起唇角轻笑了起来。

    这条街是城区的主干道,王兄他们应该会从这里经过,她现在只需要睡上一觉等着他们的到来便好。

    经过皇帝哥哥的劝说,她最终决定向王兄坦露事实。毕竟比起欧宁他们来,就算她到时候真的死于夜婉舞手下,王兄应该也要容易接受许多。

    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刚有了意识便听轰隆一声巨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突然便见屋子里闪过一阵亮光。倾盆的大雨落在屋顶,刷拉拉的雨声如瀑布般震地人头疼。

    掀开被子起身往窗户走去,那窗台上的一盆吊兰被雨水打地东倒西歪。拉长了视线往远处望去,只见对面的楼层屋顶,蒙上一层细腻的水雾,在那若有若无的烛光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隐隐传来一阵凉意,九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拉紧了内衫。

    本来只是夏末里的一场暴雨,可为何她此刻却觉得心慌意乱?

    将吊兰放回房间,关了窗户坐回凳子上,点燃一支蜡烛,望着那跳跃的火光,竟觉得有些头疼。

    这股不安到底从何生出?莫不然是云鹰他们有危险?

    王兄他们此刻应该已经进了城,可要与那妖怪碰面不至于这么快。她乘金雕往来于两座城市要不了多久,倒不如先回王府去看看?

    思及此,她赶忙起身。打开窗户,一跃便跳了出去。

    ······

    上官墨和长老快马加鞭,带了神骑队的精锐十人,连夜便入了城门。万州府尹早已恭候多时,才安排了一行人的住宿便听见那瓢泼大雨拼了命地砸下来。

    只见他对着上官墨双手作揖,弯身恭敬道:“如今时候不早,王爷先行休息,下官明早再来请王爷断案。”

    “嗯。”上官墨点头沉吟一声,望着府尹走远的背影,又将视线移向了那天井里的倾盆暴雨。如今已是夏末,这应该是八月里的最后一场暴雨了吧。

    长老也望着那天井里被打地东倒西歪的花草有些恍惚:“再过段日子便该是圣女的忌日了吧。”

    “不错。”上官墨黯然地垂下眼睑,忌日之后,便是九月初九,月儿的生日。不知不觉,月儿竟已去世两年了。

    “那梅庄的花当真再没开过?”

    “再未。”

    “呵呵······就连那树木也有此般灵性。”可夜婉舞,却连这些树木都不如。

    上官墨闻言只是苦涩一笑。他不止恨夜婉舞,还更恨自己。他竟庇护了一个残害月儿的女子几近十年。是他引狼入室,居然还为那个女人与母亲吵地天翻地覆。

    如今看来,这几十年的人生,也算是白活了。

    “时候不早了,还是先洗洗睡吧。”

    ······

    九歌心急如焚地赶回墨王府,却见只是除了那藤蔓长了不少便再未有其他变化。

    为了确定云鹰他们是否真的安全,只见她下了金雕便轻盈往月竹园飞去。

    隐匿在竹林之中,借着那藤蔓的荧光往院子里望去,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对。

    难道是她太小题大做了?

    还是不放心的她却又不敢太靠近院子,毕竟以玫侓的修为很容易便会将她发现。低头望着那藤蔓眼神闪烁了一番,伸手便使出灵力向那藤蔓弹去。

    只见绿色的光雾包裹着一根藤蔓促使它不断生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如一条小蛇般蔓延进了院子。以藤蔓为眼,知道所有人皆是平安无事才彻底放了心。

    抬头望着那隐藏在云层中的弦月,不由得再次颦眉。

    心中的不安到底是因何而生?为何她总觉得是有人出事?

    莫不然——是王兄?

    对啊,那妖怪想要吸食人血借用人的阳气修炼,自然是要找最精壮的男子不是吗?

    王兄武艺高强,乃人中之龙。对于那妖怪来说,不就是最好的猎物?

    思及此,她心中一个咯噔,赶忙转身去寻了金雕往万州而去。

    这一来一回浪费了不少时间,若是让那妖怪得逞······

    灵力一催,身下的金雕赶忙又加快了速度。

    ······

    万州的这场暴雨来地急促却也走地匆忙,只是黎明时分,整片天空便已然放晴。

    屋顶的积水顺着瓦片滑落,那阶梯下的石板有雨水的滋润,青苔墨黑。

    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叶脉滑至叶尖,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被九歌派出去的鸟雀终于打探了消息,得知九歌住宿于这家客栈,马不停蹄就飞了过来,却没见着一个人影。

    抖了抖沾着露水的羽毛,站在铜镜前开始闭目养神。既然圣女的东西还留在这儿,定然还会再回来。

    果然没过多久,便听到门外传来了动静。见一身湿哒哒的九歌推门而入,它赶忙扑腾着翅膀迎上前去。

    “圣女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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