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道系快穿 >33-山河改面
    即使司青颜隔得很远,依然能听到冲锋号的声音。

    那是唢呐的声音。

    像垂死之人的嘶吼,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越来越尖锐高亢,天际只剩悲怆绝望的号叫声。

    那声音几乎冲破云霄,狠狠把人的灵魂撕破,只随它起伏,冲向未知的黑暗。

    即使是未参战的人,听见这样的声音,也忍不住浑身颤栗,泪涌如泉。

    这唢呐是雄关漫道真如铁,是弓背霞明剑照霜,是朔云边月满西山,是壮士一去不复返。

    “杀——”

    宛城最后一批残兵冲向来犯的日军。

    拖着残肢伤体,再一次迎上敌人的痛击。

    密集的枪炮声中,喊杀声渐渐沉寂,唢呐声戛然而止。

    手.榴弹爆.炸的声音不断响起,满地血肉堆积,鲜血横流,抽动的肢体很快冰冷凝滞,睁大的眼睛定格在天际那轮孤月上。

    为什么会有战争?还会持续多久?

    国土沦丧,全军阵亡,不知道司令能不能活下来?

    何时同胞才能不被欺凌,何时战乱才能停止,何时才会有太平盛世……

    真有那一天,希望司令能代我们看看……

    往日的记忆一点点清晰,又渐渐模糊,这一生,纵然有诸多遗憾,终究是不悔的。

    “かちどき!”

    “えいえいおう!”

    胜利的号角已吹响,无数欢呼声响起。

    一边是死寂,一边是得胜后的喜悦。

    城墙上那面残破的旗帜,终于脱离了它的固有位置,被大风扬起,自空中坠下,盖在下方一个士兵身上。

    月明星稀,宛城告破,全军死战,无一降者。

    夜风轻拂,血气浓郁不散,荒蛮大地上,许多年轻的生命永远闭上眼睛,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冀,带着对生者的不舍,以及,万死不悔的决心。

    我也愿与你们一同长眠于此,但此时却不能……

    司青颜背着司青衡,再度回首。

    枪炮烽火与血肉在他身后交织成一曲哀歌。

    他背着司青衡,步子很稳,向更深的夜色中走去。

    教堂并未受战争影响,红玫瑰在花园里静谧绽开,只不过少了寻常夜晚清脆的鸟鸣,显得过分安静。

    “砰砰砰——”

    神父睡得很晚,正对着神像做祷告,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匆匆端着烛台推门,探头后又把门给关上了。

    可怕的很。

    外面有一个眼神凶狠的男人,还背着另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两人浑身是血,一看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天知道他们进来是想干什么……

    这个国家上的军人,普遍敌视外来者,万一想在临死前拖着我一起见上帝……那真是倒霉透顶。

    “我们没有恶意。”司青颜再度敲门,低声解释。

    “你们把血滴到了我院子里的草坪上。”神父有些不满,开口道:

    “我是不……”会让你们进来的……

    神父还没说完,门就被司青颜强行挤开了。

    “我们需要帮助,最好能有地方躲一躲。”

    司青颜单手揽住司青衡,空出一只手关上门。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神父说。

    他试图从衣服里摸出一把枪,然而……姿势有点滑稽。

    哦,这该死的长袍,没有口袋。

    “你需要冷静一下。”司青颜迅速上膛,把枪口对准神父。

    “oh……”

    神父举起双手,在心里骂娘,这他妈谁能冷静下来?

    “看看这个。”司青颜费力从胸口摸出扳指,还好这东西命大,没碎。

    “你们是什么……oh……苏……”

    神父盯着司青颜手上的扳指,有些出神。

    他以前在来东方的路上被一群土匪抓住了,差点被弄死,是苏把他救了下来。

    苏没有人种歧视。

    苏说,坏与皮肤的颜色、长相或人种无关。

    神父深以为然。

    无数人迷恋这片土地上的文化、艺术、山川河流,有的人选择武力占有,大肆破坏,有的人只想小心翼翼呵护它,观察它,甚至试着拯救它。

    东方同样有许多国际上的志愿者,提供各种援助,不管是医学还是文化,或是经济……只要认真观察,便能发现一些爱好和平的人,不分国籍、不分种族,在竭力改变现状。

    “快进来。”

    神父是一个白种人,大概三十多岁,金棕色的卷发,五官英俊而深邃,瞳是蔚蓝色,清澈温和,胸口戴着白银十字架。

    他现在语气好了很多。

    既然能得到戒指,这个人对苏来说,应该很重要,他可以在能力范围内提供一些帮助。

    司青颜住进教堂顶层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神父说今天来不及讲他与苏的故事,下次空闲时再详谈。神父看见扳指后异常热情,或许是因为他和苏老板之间有什么深厚情谊的缘故……反正他把司青颜、司青衡藏了起来。

    这座教堂并没有修建通往顶层的楼梯,只能通过梯子爬上去,司青衡受着伤,他是司青颜用大竹筐吊上去的。

    过程中难免碰到了他的伤处,但司青衡毫无反应。

    神父一整夜都在清洗血迹,把教堂以及周围的草坪、道路洗得干干净净,外面道路上的血迹也被他冲干净了。

    日军过来搜查时,看见双目通红的神父拿着水管四处乱滋,一时也不敢妄动。

    “oh……fuck……你们过来做什么?”

    神父恶狠狠地问道。

    他讨厌日本人,这个野蛮粗鲁的民族,拥有疯子一样的精神追求。

    “搜查是否有逃兵。”教堂外的日本兵冷漠道。

    “你们今天要是敢进来一步,我就要让你们受到主的制裁!”

    难道什么人都能直接冲进来了吗?这里又不是卫生间!

    神父气得很,这次他终于成功掏出了枪。

    这是一柄美制新式枪,流线型的外观,精致的十字架,每一个角度都在暗示这把枪、以及持枪人身价不菲。

    “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还请不要误会。”带头的日军语气柔和道。

    此时世界大战才刚刚拉开序幕,美日关系没恶化到后来那种程度。即使是日本军官,站在神父面前,也不得不持有良好的礼仪。任何问题一旦牵涉到教派,或者家世不凡的狂教徒,就象征着无尽的麻烦。得罪一个就像捅马蜂窝,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会蛰得一手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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