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剑网三]朝夕旦寐 > 第31章 流风残雪
    即便我鲜少见过大庄主,也时常耳闻他的剑法。

    “叶落飞花”,是他心剑五式中其一,此剑为急攻之式,剑士人未动,其意先行,而后剑锋始出,其疾如电,其势如虹,这叶靖书起手即是此招,难不成她竟得了大庄主的亲传?

    举眼得见,楚南风周身已被青陌剑光围个透彻,这一剑劈下去,那秀才无处可躲,只得眼睁睁等着被砍成碎渣了。

    电光石火之间,就听得一声悠长弦响,另一线剑光在青陌剑阵中骤然闪烁,楚南风从乌色琴底倏地抽出一口三尺之剑,堪堪将青陌格在头顶,两兵交击,一时铿声穿云,直透心腑。

    “袖手拨光,清歌破夜……”楚南风凝目望她,神情萧索,“姑娘的剑意好生凶狠,不加收敛,若反噬自身,姑娘以后将暴虐成性,如同妖魔一般。”

    叶靖书微一错愕,双眉蹙起,眼光骤寒:“阁下请用心打!”

    她说着斜挑剑锋,青陌贴住曼妙身形,随她纤腰旋转,紧接一招“踏雪寻梅”,再度挥斥出势,五尺长剑大开大阖,剑芒鼓动,织成一堵雪样光色的高墙;楚南风被拦在其外,近不得身,仅以掌中三尺遮挡自身要害,一抵一拦,拆她剑招。

    我在后面观战,瞧着他们互拆了十几回合,忍不住扭头问将军:“问水剑诀的许多招式运使之时,剑身常有剑气激荡,可她的剑法只有剑势剑意,青陌反倒安静得很,究竟是怎么回事?”

    将军垂眉望我一笑:“你能看出来了?不错,靖书的剑法是没有剑气的,不然,单凭方才那招‘踏雪寻梅’,她势必自伤五脏,呕血不停。”

    “我还在山庄的时候,那年她不过十二岁,某天中庭练剑,她误将‘莺鸣柳’和‘雪断桥’两个内功同时运转,一时剑气充溢周身,竟将她任督震伤,这就是那场大病了,虽已养好,却从此不能拿重剑。她年幼遭受横祸,心思沉郁,整日坐在剑冢那儿闷着,一来二去,让大庄主见得多了,动了怜悯,便教她三式心剑,蓄养剑意,后来,蒙师父又找三庄主传她寂剑剑势,如此这般,凑成了她这路剑法。”

    啧,有三位庄主亲授剑术,叶靖书这际遇实在传奇。

    说话时,那厢里西陵意眸色幽幽,盯得我背后一阵一阵冒出凉气。

    但她并不多看我,目光移动,投向将军:“公输筠,暄儿在恶人谷等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将军正言道:“我会去,但不是跟你。”

    西陵意傲然一哼,抚了抚手里的虫笛,道:“我听暄儿说你脾气硬,不会理睬任何要挟。呵,那只能让你身边的叶姑娘,跟我去拿蛊解了。”

    我心头一疑:“什么蛊解?”

    她瞥我一眼:“当然是金蟾迷心蛊的蛊解。你们在路上耽误太久了,算到今天,你那位纯阳的朋友还剩一个月的性命,不想看她死的话,就好好听我的话。”

    我顿时忿意腾起,憋着心火,问道:“你想要如何?”

    “我把蛊解配出来给你,然后,你自己回去。”她把我和将军扫视一遍,漫漫道,“我知道你跟公输筠现下交情很好,但我要带她回恶人谷,你不能出手阻拦。”

    我听得怒气冲冲,不自禁喝道:“说得倒是简单,你当将军是什么,又当我是什么?问缘她确实是我一个很看重的朋友,可将军于我而言,更是重要!”

    左旁的将军身体一震,扯了扯我袖子:“你刚才,说的什么?”

    我瞪她一眼:“口不择言的气话,不必多说。”

    西陵意摇了摇头:“大言不惭。蛊解和公输筠,你只能择其一,好好想想吧。”

    “不必了,我两个都要!”

    说完这话,我反手拔出若夜,踏出玉虹步,照着她面门,一式醉月,当头刺了过去。

    哪知将及西陵意五步之外,我双腿猛然一阵刺疼,难以前行,低头一看,一条五尺多长的黑须蜈蚣,不知从何时何地突兀冒出,我的腿和腰被它用身体死死缠住,牙爪刺透衣物,贴附肌肤,滋味难受至极。

    我寒毛根根竖起,耳里又听得西陵意扬声道:“这头千足风蜈是我暗卫,一直隐在附近,你要伤我,它自然出来阻拦,你最好别乱动,它不是寻常小虫,咬上一口,你活不过今晚!”

    她一边说,一边步伐摇曳,款款走近我身前,手掌抬起,轻盈覆上我颈边,那双眼里光色微荡,脉脉瞧我:“我的那个大仇人,是七秀坊弟子,也如你这般温柔容貌,率真性情,可惜,到底是负了我!”

    话音落地,我颈边倏忽一点痛楚,旋即喉头一热,一口鲜血涌将出来。

    腿上的风蜈优哉游哉撤下,缓缓爬走,西陵意那只手却渐渐贴住我侧脸,语意凄然:“此蛊名为,百足!”

    我又气又惊,喉咙里痛得难当,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只是背后风声陡逆,一道红影指向她胸口凶狠撩至,并着将军一声怒喝:“住手!”

    西陵意惊觉,将我用力一推,身形一晃,往右侧疾掠几步,将军这一刺交睫间落空,重戟没有随之紧追,登时收势,臂膀转来勾住我腰身,往左旁带了丈远。

    站稳之后,我又呕出血来,将军扶着我,冷冷一眼瞟出去:“西陵意,叶鸷潇并非洛秋,洛秋已经被你下蛊害死了,你是脑子糊涂,还是记性不好?”

    西陵意愣了愣,怔忡不语。

    彼时我脸上脑中俱是火热,已经没功夫去管她如何,盘腿坐下,静气宁神,将军急急封了我八脉大穴,以防蛊毒肆意流袭,一面往我督脉中灌注内劲,催出毒质。

    “你为何总要莽撞?”她在我耳边叹息,声线有些发凉,“百足之毒,深得一分,凶险一分,……你好好调气,别说话就是。”

    我自然缄口不言,胸腹里满是那种闷腥烦痒之感,恶心得很,恐怕一张得口,就会把血全部呕干;我也尽力不分心去在意这股感受,运转起自身内息,去顺从将军的牵引。

    想来问缘当初亦是吃足了此等苦头,才拼力逼出蛊毒,却不曾料到金蟾迷心蛊那么霸道,竟至毁了她一身内功,何其可惜,这蛊虫之害,何其可恨。

    俄而汗透重衫,夜风拂至,一阵阵的发冷,我心神时不时恍惚,勉强睁眼,所见俱蒙着一层浅薄的雾,叶靖书和楚南风仍自打得难解,长剑与琴剑每每相接,便叩出两声长长的剑鸣,挠心挠肺的,一点都不好听,到了后来,连剑鸣也听不见了,惟有一道愈见庞巨的银色剑芒,在虚空中凌厉劈斩,扫荡一方,逼得那书生左奔右突,躲得十分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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