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宋算了一下时间,她上一世遇到容起的时候,容起才十二岁。而现在足足提前了一年,那他现在也不过是十岁吧?

    脸没有完全长开,稍显稚嫩。但唇红齿白的,英俊中透着一股子可爱。他眉目之间是有他们云家人的样子的。云宋偶尔会觉得看到他,就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她忍不住多看了容起一眼,然后还是赶紧匆匆跑了。出了后院,那里钧山已经在等着了。

    看她仓皇,脸上还有血污的样子,钧山立刻问道,“受伤了?”

    嘴上说着话,动作却没停,已经拉着云宋上了马车。

    “没有。”等上了马车,做了该做的事情,云宋却有些恍惚了。

    那不是云宋的血,钧山便不多问了。毕竟那是谁的血,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了。

    待马车到了西山,钧山掀了帘子,却发现云宋还穿着大红的喜袍,竟没有换下。

    当时云宋走得急,钧山一心想着赶紧带她离开,也没细看。此时见她一身凤冠霞帔,竟有些晃眼。

    他轻咳一声,转过头去,道,“皇上,该换衣裳了,别院里晚上有人值夜的。”

    “哦。”云宋应了一声。

    她一路都在发呆,脑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想,又乱七八糟的东西充满了整个脑子。

    她抬了手去拿衣服,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那是握着匕首插进他身体的手。手上还有血。

    云宋怔忪了一下,然后拿了衣服,很快换上。

    等要出去的时候,钧山突然递过来一方帕子,“皇上的脸……”

    云宋接过来,发现那帕子已经浸过水了。时间一久,那血便凝固在脸上,干的帕子是擦不干净的。没料想钧山竟这么细致。

    云宋在脸上擦了擦,又对钧山道,“这帕子太脏了,换块新的吧。”

    “给微臣吧,这东西留在皇上身上不安全。”

    云宋点头,将帕子递给钧山。然后瞧着钧山将那帕子塞进了衣襟中。

    钧山握了云宋的手,扶她下了马车。两个人便往别院中走。等快要到自己的院子时,钧山却突然注意到云宋脚上的鞋还没换。

    “皇上……”钧山急急叫住云宋,声音急而低。

    云宋停住,扭头看他。

    钧山视线落在她的鞋面。

    云宋会意,低头一看。

    她还穿着一双绣着金线的绣花鞋,鞋头有珍珠点缀,十分精致。

    云宋印象深刻,那是容敏和容妤亲自给她选的样式,又亲自绣上去的。当时给云宋试穿的时候,还一个劲的问云宋可有哪里觉得不喜欢的。

    到底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番深情厚谊。

    云宋垂了垂眼眸,直接将鞋脱了,钧山来不及制止时,一双脚已经踩在了地上。

    云宋吩咐道,“扔了吧。不,烧了吧,免得叫人看见。”

    钧山应了,弯腰将那鞋快速的捡了,藏于袖中。

    云宋已经快步走进去,钧山忙跟上。

    “皇上……”易兰不敢睡得沉,想着云宋随时会回来。听到外面有些动静,便想着是不是云宋回来了。就这样前一晚上都没睡好。也知道云宋说了那一晚是不会回来的,但她就是放不下心。

    今晚听到动静,原想着这个时辰,不该是云宋回来了。但还是披衣起来,等出来,果然见导师云宋出来,忙施礼迎了上去。

    “嗯。”云宋应了一声,便直接进了屋。

    待易兰要跟进去伺候,云宋却道,“不必进来伺候,朕累了,歇下了。”

    声音闷闷的,沉沉的,没什么精神。

    易兰便没进去,退到外面,好像看到钧山似乎藏着什么正要走,但她当做没看到,唤了他,“均大人……”

    钧山将那东高原地好,面色镇定的转过来看她,“易姑姑。”

    易兰微微施礼,道,“皇上路上可用过饭了?可需要我备好热水?皇上现在累,也得备好,以便皇上半夜觉得饿,又想起来沐浴。”

    钧山顿了一下,道,“且让她好好歇息吧,易姑姑想要备的,便备好,这些易姑姑自己做主便好。”

    易兰点头,斟酌了一下,还是问道,“均大人,皇上可是遇到了什么事?瞧着,好像不大开心。”

    不仅是神情恹恹,竟连靴子也没穿,实在是有些反常。

    钧山声音冷硬道,“易姑姑,不当问的还是不要问。”

    易兰颔首。

    钧山便转身走了。

    他快速到了马车处,将里面的东西都拿了,然后匆匆去了自己的院子。

    确定四下无人,他用了些柴点了火,然后将那些衣服都扔到了火堆里,连着袖中藏得那双鞋。独独漏了怀中藏得那方帕子。

    他看着那火光怔怔出神,却忽略了院子外头正站着一个人。

    王誉这两日没有见到云宋,便十分担心她的安危。不仅如此,也十分生疑,不知云宋这两日忙着些什么。

    他的院子离着云宋并不算远,马车到时的动静虽然小,但他还是知道了。满心欢喜知道是云宋回来了,便赶紧去找了。谁知道到了院子里,被易兰给拦下了。原来是云宋早就歇下了。

    易兰便又多说了一句,皇上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王誉没多问易兰,料想她也不知道什么,便打算去问钧山。没想到还没进院子,便看到了钧山烧东西的一幕。

    他去时,钧山已经开始烧了。衣裳进了火里,一会儿便烧成了灰烬。王誉到的时候,只看到了红衣的一角,以及半只没烧完的绣花鞋。

    王誉心下生疑,那些东西分明就是女郎的东西,而且看样式,更像是成亲时候穿的。

    他不及多想,先匆匆走了。

    ——

    若非夕月担心容洵,见大家都在前院饮酒作乐,还是不放心,想去看看他。她实则是内心里难受,又忍不住想见容洵,哪怕是听听她的声音也好,便去了容洵的院子。

    谁知道走近,才发现门敞开着,立马察觉到不对来。

    她匆匆跑进去,见容洵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嘴唇泛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慌乱之中先喊了几声大人,不见容洵回答。忙不迭的转身跑出去。因为急,还被门槛绊了一下,牙齿磕了嘴唇,立刻流了血。

    她也不顾,爬起来,提了裙裾就往前院跑,一边大喊道,“大人,大人被人刺伤了,快,快请大夫。”

    院子里戛然而止了片刻,有谁的杯子哐当一声落下来,砸在了碗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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