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算真的把他给杀了,又如何?”段飞舟仍旧紧握着自己的剑鞘,咬牙切齿,一副根本冷静不下来的样子,“他当年偷走了我的剑,现在更是弄丢了我的剑,难道我还不该杀他?倒是你,你又为什么要救他!”

    烈恩一下子被问住了。

    是啊,他自己方才也是一副要除向杉而后快的模样。烈恩不禁耸了耸肩,看了静静站在后方的向杉一眼,自嘲道,“谁知道呢?可能是以前救习惯了吧。”

    这句话中所包含的情绪是如此难以形容,听着便让人不禁悲从中来。

    “可笑!”段飞舟大笑三声,笑中却满是悲戚,显然也想起了自己当年护在向杉之前的那段时光,“真是太可笑了!”

    随着这凄然的笑声,一道又一道剑光从他手中劈出,招招直逼向杉。

    这剑光太过骇入,杀意凌厉,看不出一丝手下留情的痕迹。

    烈恩仍然挡在向杉身前,将那一道道叫人胆寒的剑光全数接下。体内激发的血族力量使他没再那么容易被剑气所伤,但仍然左支右绌,狼狈得很。此时此刻,这只吸血鬼也是进退不得,骑虎难下。他一方面仍放不下自己对向杉的怨怼,一方面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向杉真的被别人杀死,心中无比烦躁。

    啪!一道剑气被烈恩挡开,却仍未消散,一路飞到墙角,将装饰在那儿的一整排华美摆件全部碾为齑粉。

    啪!又一道剑气飞出,通往二楼的楼梯直接塌了一半。

    啪!古堡的墙上多了个大洞。

    听着这一声声的,烈恩的脸都绿了,这可全都是他的家当。虽然之前他自己也弄碎了一个花瓶,弄裂了一个椅子,但那些损失都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眼下却简直就是在拆房子啊!

    在这激烈的场面之中,贺云舒自然不会继续停留在原地,再想安静吃瓜已经是不可能了。毕竟还是小命要紧,他连忙一溜烟冲到了古堡外面。

    向杉看见贺云舒终于走了,顿时紧随其后。

    “你居然敢跑!”段飞舟早已怒发冲冠,看到这一幕更是气得炸了又炸,剑气的威力顿时又增加了两筹,压得烈恩都有些踹不过气了。

    而烈恩见向杉跑得如此干脆,心中自然也很不爽快,但面对段飞舟如此蛮横的态度,他更是来了脾气,“稍微冷静一点!你真的要把我家给拆了吗!”

    冷静?段飞舟现在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冷静!

    眨眼之间,古堡的墙上又多了好几个窟窿,石屑唰唰地往下落着。

    烈恩红了眼睛,说什么也不能让段飞舟再继续这样破坏下去。眼瞅着那剑鞘再次劈落,这吸血鬼周身黑雾一卷,整个人合身朝前一扑,手掌往前一伸,竟直接握向剑鞘。

    段飞舟没想到会有这茬,还没反应过来,剑鞘便裹挟着剑气一起砸在了烈恩掌心。

    烈恩闷哼一声,眉头紧皱,疼得厉害,手掌几乎被整个切断。

    但那护身的黑雾多少有些作用,帮他卸去不少力道,最后竟成功将这剑鞘给牢牢握在了掌心。

    “放手。”段飞舟咬牙。

    烈恩摇了摇头,“你先冷静下来。”

    “你放手!”段飞舟越发气恼。

    “不放。”烈恩此时已经和他杠上了,“你把我家弄成了这样,你还想叫我放手?”

    “如果你不拦着我,我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谁让你在我的家里动手?”烈恩骂道,“你想杀人,不能离远点再杀?在我的家里,我能不管吗?只要不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我保证不耽误你!”

    “我……”段飞舟的气焰顿时低了些,不再那么理直气壮了。

    他原本并不是这么不知礼数的人,只是刚才确实过于气愤,过于冲动。如今听到古堡主人的抱怨,难免有些心虚。

    当然,心虚归心虚,刚才打得那么热闹,如今让他坦率认错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烈恩之前还说两人都是受害者,此时却袒护向杉,这让段飞舟十分不爽。

    于是两个人便在古堡里僵持了起来。

    段飞舟憋着一口气,不断往自己的剑鞘里灌输力量,说什么也要将这剑鞘给夺回来。

    烈恩也同样憋着一口气,不断往自己在掌心上覆盖力量,说什么也要继续将这剑鞘给牢牢握住。

    场面眨眼间又安静了下来,却显得比刚才还要激烈,四周的气氛也越发压抑。

    贺云舒没有走远,就站在古堡外面,还能通过敞开的大门清晰看到里面两人的身影。

    “云舒学姐,”向杉跟在边上,急急想要带着贺云舒离开,“别看他们了,我们快些走吧!等他们腾出手来,我们很可能就走不了了!”

    贺云舒侧过脑袋,静静看着向杉,没有说话。

    “学……”向杉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心中酸楚,“学、学长。”

    对向杉而言,贺云舒有可能是个男人,这着实是世上最大的噩耗。但就算不是女神,也是救命恩人,向杉无论如何也要保证贺云舒的安全。更何况……这么多年来沉淀下来的感情,就算性别真的不对,似乎也已经难以改变了……

    贺云舒却摇了摇头,并不在意向杉的称呼,“你难道觉得,你现在应该就这么走?”

    向杉听出对方语气中浓浓的失望,嘴唇蠕动了一会儿,沉默了好半晌,然后低声道,“不走还能怎么办?那个剑修已经要杀我了,难道我该留下来乖乖被杀吗?”

    贺云舒叹了口气,看向古堡内还在与烈恩对峙的段飞舟,“不,他并不想杀你。”

    向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虽然他看起来像是很想杀你,虽然他身上的杀气看起来很重,但实际上,他下不了手。”贺云舒静静阐述,“就算没有烈恩,你也死不了。”

    向杉并不想和他争论这些,只是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

    “我说得准,”贺云舒表示,“我看得出。”

    这句话中的语气是如此笃定,让向杉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辩驳。

    古堡之内,对峙还在继续。

    双方加之于剑鞘与掌心上的力量越来越大,让段飞舟和烈恩两人的脸色都越来越难看,甚至额头上已经有细汗渗出,似乎下一刻就要把持不住了。

    “适可而止吧,”烈恩再度开口,声音已经比之前干涩了许多,毕竟再这么下去,搞不懂古堡是真的要塌,“你是如此在乎你的剑……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对这个家的在乎,并不比你对你的剑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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