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太子妃跪求和离(穿书) >第1章 第1章 提出和离
    长安城。东宫。梅月殿。

    林心愿醒转时,雨正窸窸窣窣,屋内阴暗,辨不出时辰,药香沉甸甸浸饱了水潆绕身侧,她觉得思绪也沉甸甸,虚着……做了噩梦,翠青背细蛇群缠成血口大蛇,将年幼的她追逐,林心愿发觉自己浑身冷汗,潮透了衣裳。

    四周安静的,她素来不习惯入睡时有人伺候在旁,将宫女尽数赶出了殿内。太子不喜她,新婚翌日一意孤行搬入心昭殿,分了居,于是此时此刻,惟她一人枯坐此处。

    下腹还隐约有空虚的痛。

    林心愿轻轻抚上腹部,想起五日前自己流产,却虚幻的,像从电视机外看里面人物嬉笑怒骂,隔着层屏幕,分明看得清晰,女子鹅蛋脸上转瞬即逝的笑摺,步摇红珠血丝样纹理,身后小桥流水——

    然而虚幻的。里面的人哭,她在外面笑,喜怒哀乐并不相通,不打动她。

    林心愿并不是这里的人。

    准确而言,这是小说里的世界,而她自现代穿越来的。

    小说名《太子跪求娶我为妻(穿越)》,书如其名,是本狗血的古言小说,女主袁紫璇亦是从现代闯入的穿越者,男主为昭国太子,李纹。

    男主与女主是表兄妹关系,青梅竹马,男主自幼欢喜女主,却无奈娶了武状元的嫡女,即本书最大反派,与林心愿同名的恶毒女配。

    女配绿茶婊,表面温柔可人,实则最是薄情寡义,为滔天的权势财富,装作很心悦于男主,在洞房花烛夜时下媚/药,设计男主与她圆房,并如愿怀上身孕,将将月余。

    男主对女主情深,为转娶其为妻,暗中计划害女配流产,藉口废了女配。

    不想,女配早有察觉,先下手为强,在女主面前自己故意跌倒,流了产,以此诬陷女主蓄意谋害——

    狗血,太狗血了!抛妻弃子只为真爱的,小三上位式标准情节。

    之后的剧情,便没再看,抛下手机忿忿睡去了。

    猝不及防一觉醒来,她竟穿越进了这本书中,成了那位离间男女主之感情的恶毒女配!

    据朋友言,结局当然美满团圆,女配也当然下场凄惨。她不意外,心肠恶毒的配角总得最后凄凄惨惨戚戚,方衬托主角们的心善与幸福,所谓善恶有报。

    然而,很严肃现实的问题随之而来,朋友秉持“剧透一时爽,全家火葬场”的操守,并不肯告知她怎样凄惨了,她也不至于特意花钱买最终卷,只为瞄几眼女配的下场。

    即是说,她是完全不清楚接下来的剧情发展的!

    倘知道些许,也没有这般心慌。

    男主要使何种手段废太子妃?如何转娶女主?她死得会有多疼?男主会不会虐待她?

    正胡思乱想,惶恐不安着。

    “娘娘!”

    有人影匆匆入屋来。

    离得些许远了,那宫女的五官四肢与衣物糊成团,林心愿下意识眯起眼睛努力地望去。

    原主患轻微的能近怯远症,同她一样辨识不清太远处的事物,尤其阴雨日与夜晚,在屋外走路时定要小心的,否则摔倒。

    记得新婚翌日,恰逢阴雨天气,原主随同太子往立政殿给皇后请安,不慎踏空台阶,摔得满身水渍泥污,或许作者为证明男主对女配确实无爱,又对女主确实真爱,那太子就在一旁,漠然,装样子扶一把都懒得。

    宫女走近前了,是她的陪嫁丫鬟青竹,面上不掩慌忙意,语气夹些惊喜:“娘娘,太子殿下正乘辇往梅月殿来!”

    林心愿怔了怔。

    李纹?他来干嘛,不是对她顶厌恶么?

    连她流产了身子受损,都毫不关心,满心满意将感情塞给袁紫璇。那袁紫璇也不知收了多少,暗自扔了多少。笑盈盈接下玫瑰花束,待人走后扭头就丢垃圾桶,这般女人,在世上很有许多的。

    揉了揉太阳穴道:“哦,本宫知晓了,退下罢。”

    青竹一愣,突然局促的模样,有些支支吾吾试探道:“娘娘,太子殿下来了,您不梳洗打扮,到殿外迎接么……”

    这自古是男人给女人立的规矩,妻以夫为纲,夫在外面打拼、玩别的女人,归家来了,妻须得在家门前笑迎上去伺候,否则不是贤妻,可以休的。再懒惰无用的男人,有了这规矩的庇护,也能镀金,肆意使唤自己的女人。

    渣男!

    不爱我爱别人,那做甚么要娶我!既娶了我,又不负作丈夫的责任。

    她想回现代,想喝温热的烧仙草挤芋圆的大杯无糖奶茶,甚至于想念就职的IT公司的996,想念未婚单身的独居生活。

    林心愿心中憋了数口气,想到那太子不知来这里要怎样羞辱她,当即红了眼眶,扑簌簌掉泪珠,抽泣声小狗嘤咛一样,压抑得近乎被潺潺雨声掩盖。

    “娘娘!?”将青竹吓得够呛,“您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

    这时,一道温润如秋溪的嗓音响起,林心愿肩膀一颤,倏地往门口望去。

    只见李纹掀珠帘入内来,远远捕见她的窘态,蹙眉道:“怎的哭了,谁与你气受了?”边走近前来。

    他今日着玄色金线团鱼纹窄袖圆领袍,金冠一丝不苟地束墨发,右手执紫檀镂空摺迭扇,左手背身后,身姿挺拔,面冠如玉。一双炭黑而明亮的桃花眸分明沉着,琢磨不透其内的情绪,唇角却勾起温和的弧度。

    “没、没什么……”

    林心愿读过原著小说,知晓他是表里不一的,有惧意,嗫嚅答不出话,缩起来。

    李纹瞧她唯恐被拆骨入腹的怂样,摇摇头,好笑,洞房花烛夜在合卺酒下药那时怎的就不知怕了?

    便又上前几步,目光停在旁侧的青竹身上,语气兀自和缓:“孤记着你是太子妃的陪嫁丫鬟,叫什么名?”

    “回、回太子殿下,奴婢承林老爷赐名青竹……”

    青竹战战兢兢答,几乎不敢抬头,却情不自禁窥去,太子果然丰神俊朗、温文儒雅,打量她的视线和煦,胸腔顿时小鹿乱撞,粉红了面颊。

    太子殿下并不喜小姐,必定不久后要选秀的,届时……

    林心愿有作为女人的天生的观察力与警惕性,见青竹羞赧,显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瘪了瘪嘴,腹诽,到处拈花惹草的中央空调!

    李纹不咸不淡道:“哦,青竹。青得干净的方是好竹,倘发了黄,这竹子就病了废了,称不上甚么君子——此名取得不错。”

    “太子殿下……”

    青竹心下扑通狂喜,又听李纹接着道:“你家主子今日遇了谁,怎哭成这样?”

    于是,像被泼了盆凉水,青竹的粉瞬间惨白下来,强撑着行礼答:

    “回太子殿下,娘娘她……呃,奴、奴婢也不知晓,请殿下恕罪!昨晚娘娘因身子不适早早睡下了,直至方才起了身,奴婢听见屋内声响,怕扰了娘娘,未敢入内,随后刘公公传报,道殿下正往梅月殿来,奴婢便禀告娘娘,不想娘娘忽落了泪……”

    李纹沉吟,修长白皙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把玩摺迭扇。

    太子妃五日前流产,莫非是可怜可惜腹中再不得出世的胎儿?然这一切不是她亲手计划的么,故意跌倒,诬陷紫璇推了她,那她有什么好难过的!

    想起袁紫璇,李纹手顿了顿,他这个表妹打小就不大聪慧,心术倒不缺,颇有眼高手低的味,然没有害太子妃流产的胆量的,这回是反被算计了。

    呵,两个女人一台戏。

    李纹倒是好奇、期待她们能斗出怎样一番盛大好戏来。

    至于那孩子,他有些遗憾,虽是意外的产物,但纵然是再铁石心肠的男人,都要将孩子的一声“父亲”含进嘴里想一想的。

    林心愿受不住这氛围了,抹了把泪痕,出声道:“殿下,臣妾真的没事。”

    李纹点点头:“无事便好。”

    “倒是殿下,为何突然造访臣妾的梅月殿?可真是难得……”

    她的嗓音本就柔软甜糯,更使句尾听来有撒娇抱怨的调。

    青竹在一旁听得有些心惊胆战,敢这般对太子讲话的女子,恐怕京城里除了自家小姐,寻不出别的谁了。

    自从小姐流产晕倒,醒来后性子就像变了半个人似的,活泼外放许多,举止也时常不拘小节。从前对太子百依百顺,见了他,满心眼里都是其身其影,如今却淡了,好像见了他,才是一日里最最不称心的事。

    唉,小姐这是怨太子殿下袒护那明玉郡主,怨太子殿下未保护好他们的孩子么?

    李纹却答非所问:“今日吃药了?”

    “尚未吃呢,”林心愿微鼓着脸颊道,“这药孟太医开了有五日了,原来殿下还记不住这药是每日什么时候要吃的。连青竹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林心愿的话音,李纹听懂了,笑笑,在床沿寻了处压不着薄被的地儿坐下,道:

    “太子妃是在埋怨孤不够关心你?”

    “臣妾可不敢,”林心愿朝床内侧挪了挪,刻意要离他远些,“殿下还未回答臣妾呢。”

    雨下大了,屋内像蒸笼一样闷着。

    李纹不动声色将她的小动作察觉,敛下眉眼,右手开摺迭扇,不紧不慢扇着风:“孤今早给母后请安,母后嘱咐孤要多来这梅月殿探望你。”

    果真不是自愿来的。

    林心愿舔舔下唇,似做了许久思想斗争,忽探身朝他跟前凑去,一手揪紧其袖角,小心翼翼地半有乞求意道:

    “殿下,臣妾……您不若与臣妾和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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