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剑落山河碎 >第五十五章 人间事也烦也暖
    最不怕过年的,大概是孩子与爆竹。最怕过年的,恐怕就是外出挣钱却偏偏只是看似有钱的人,与养了一年的肥猪。

    梧桐湖的瓷画岛,那位摇身一变,成了副岛主的妇人,年关将近,其实也不太忙。

    自打变做了瓷画岛的副岛主,这客栈就从没缺过人,只不过都是过去打压不停,如今言语谄媚,让夫妇俩膈应的不行。

    原本想给刘清立个长生牌位,求岛主画一张公子挂像,以提示二人不忘本。

    却被那位画师岛主笑着拒绝,只说你们给修士立长生牌位,就如同祝一位一百五的凡人寿星公长命百岁。

    两人这才作罢,只不过后来时常积德行善,等着那位公子来讨钱。要不然他来了,见着两个有了地位,生活不再拮据的家伙,指不定有多失望呢。

    所以这处铺子,不会因为老板娘身份地位的升高,而去涨高。

    瘦篙洲有一处无名山村,虽然已经是年节,可还是大雨倾盆。

    五年前好不容易才有的一座桥,如今瞧着却岌岌可危。

    那时不愿出手帮忙的村民,如今却一个个的都拼了命去加固桥梁。因为那个在此地一年一年又一年,教了足足两代人的先生,没撑过一场大病,终究还是去了。

    老先生活着时,其实最想的还是落叶归根,去看看多年未归的家乡,如今是何模样?年轻人最喜欢盯着瞧的姑娘,孙子是不是都满地跑了?

    可惜更放不下的,是这里的人。

    他要是走了,谁给这些个乡民教书识礼啊?

    老先生要过桥,十里八乡的村民,便硬生生以人墙引开大水,再去加固桥梁。

    桥那边有一队人冒着大雨过来,里面的人各式各样的,都有。

    是那些大山走出的孩子们,来送先生最后一程。

    出了殊乌国,神拳山那边儿,有一座不大的城池。

    有个汉子手捧纸钱,跪在一个小土包前,笑着说话,说着说着却嚎啕大哭。

    说弟弟没本事,临了也没救下大哥。

    哭了许久之后,这人烧着值钱,硬憋出个笑脸,轻声道:“哥,溪盉给个神仙老爷收做徒弟,日子该是很好过的,那位神仙也答应了我,无论如何,在我有生之年,会让溪盉回来一趟,到你坟前,磕个头。”

    城里的油粮铺子,那位妇人前些年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再不言语刻薄,反倒十分善解人意,多行好事。

    狮龙国的那座渡口,有个一身锦衣的年轻人,走下渡船,见着了个于街边卖树皮揉做的玩偶的女子,忍不住颤声一句:“周姑娘?”

    女子起身欲走,却被锦衣男子一把捉住。

    男子轻声道:“有人给我传了一封信,我便来找你了。无论如何,能不能与我过去这个年?”

    赡部洲中北部,猪笼国的皇帝,一整年都在在那方圆千里的受灾之地,鞋子穿破了一双又一双,若有人问他何苦如此,他会笑着与你说:“犯了错,就要改错。掌权者犯了错,更要努力去改。”

    神树山,有个女子提起花篮,踩着白云一朵又一朵,要去陪爹娘过年。

    只是忽然想起来,以前的那座瞻部洲,其实与现在的赡部洲很不一样,热极了。所以还有个叫做知冬城的地方。

    好像自己就是在城外一座山,认识了爹爹跟娘亲。

    木秋山上,一座亭内,有个青衫背剑的男子与一个一身蓝衣的女子站在一起,眺望北地。

    张木流叹气道:“没去救女婿,闺女会不会生气?”

    离秋水淡然道:“他敢!”

    其实半年前那场围杀,这位山主已经手提长剑不惑,几乎都要甩出巨鹿井。而那位山主夫人,十谅水寒气阵阵,巨鹿井蓄势待发。

    张早早终于赶来,咧嘴笑道:“爹爹娘亲,过年好啊!”

    ……

    整整一个月,终于在年三十这天,那艘渡船到了胜神洲,并没打算停靠渡口,反倒是打算直去南山。

    还是紫珠与溪盉嘟囔不停,说过个年还要在船上过啊?

    结果爬到船边儿往下一看,我的个师娘咧!黄沙万里,这要是下去,还不冻死渴死?算了算了,还是在船上过年算了吧。

    渡船猛地一阵颤动,几人对视一笑,心说这家伙闭关一月,年三十儿破境,可真会掐时间。

    在场几人,刘清境界最低,才是个凝神修士。过来就是柴黄,还是在小浊天破境金丹,回乡后就一直闭关疗伤。直至前些日子说破心结,这才破境。

    有了药泉宗的仙丹,刘清伤势也终于痊愈,且武道境界,好像更加稳固了几分。不过要破境神桥,还是早了点儿。

    结果就是,一个年过得索然无味,连一顿饺子都没吃上,就是三个男子喝酒,四位女子趴在床头闲聊。

    后来那位管事也加入进来,四人喝酒,几乎搬空了小和尚的酒库。

    夜半三更,也没个爆竹可以燃放,漓潇早早睡下,一路过来都是紫珠与溪盉挤被窝儿,如今也还是一样的,就是那个小丫头,半夜三更总是爱说梦话,一口一口喊着“看我仙剑诀。”

    刘清独自走去甲板,没喝够似的,又取出酒葫芦,大灌了一口。

    龙丘桃溪缓缓走来,站在三尺之外,笑问道:“研究什么呢?”

    刘清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儿,就是忽然觉得,有些近乡情更切。”

    天一亮,这就是自个儿离开家乡的第六个年头儿了。也不知道槐冬长高没有,余衫那家伙在不在南山?

    这次回来,小浊天七人聚头,在刘清看来也不是什么紧要事。最主要的是,要将那座山头儿理清楚,先给楚续的打算,寻个倚靠之处。

    未来山头儿,一时半会不打算开宗立派,只做个自己这一大帮子人的落脚地而已。

    新梨茶镇得开个私塾,得像个凡俗小镇似的。得有菜市街市,得有人气儿,不能光有仙气。

    思绪万千之中,猛地被龙丘桃溪打断。

    这个穿了一身流仙裙,不再腰悬双刀的女子,一把抢过刘清酒葫芦,悬空往嘴里灌去,酒水四溢,片刻便打湿了衣衫。

    龙丘桃溪转头看着刘清,笑问道:“我龙丘桃溪长得不漂亮?”

    刘清摇了摇头。

    女子苦笑一声,以手背蹭了蹭下巴酒水,看着天幕,沉声质问道:“我想听你说实话,到底喜欢我吗?”

    刘清喉结微动,却还是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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