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的吧台前坐着的是白日里西装革履的际会人物，二楼舞池里的是挥金如土的世家子弟，
到了三楼，是一间间隔间，有的是商界密谋，有的是政界秘辛，当然，4198也不拒绝简简单单来吃个家宴的客人。
就比如暮家，岑家，梁家，以及方洲和薛冠英。
“来来来，老薛，你小子，多长时间没见着了，干了干了！”岑洪山举酒。
“二哥，就你喝得多，都醉了，孩子们面前呢。”梁自泯低声劝他。
说是低声其实也不然，到底大家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其实都听得见，岑旭听了梁家叔叔这样说岑洪山，倒是微微低头笑话自家老爸。
“我就说，不要叫孩子们跟咱们一桌吃饭，干脆叫小合带着他们去另一间，爱点什么点点儿什么，在这儿听咱们说话咱们还得束手束脚的，歪的斜的都不能说。”
岑洪山向来不住话头儿，这会儿喝的大了嘴也不把门儿，“大人说话，小孩子听了少儿不宜。”
“山子哥啊，你呀还是这么幽默啊？哈哈哈。”薛冠英喝了口酒，见他这般说笑个不止，带着暮枭、梁自泯也笑出声来。
岑洪山倒也不怕羞，笑的愈发大声，接着点了根烟抽。岑雪皱了皱眉头，想说话叫暮合按住了。
暮合知道岑雪是想说别抽烟，不过长辈们也是好不容易见一面，拦着倒是不合适。
岑雪看着暮合的眼神，也就没说话。
倒是岑旭看见姐姐本来看向这边，又低了头继续摆弄盘子里的吃食，也就明白了过来。
酒桌上方洲不怎么说话，暮枭正讲着当年在军队里的趣事，逗得大家笑，
梁晗向来喜欢跟着梁自泯出来和大人们坐一桌上吃饭，按她的话说，叔叔们讲话好玩儿，太太们说话弯里绕弯儿，叫人听了不自在，这会儿正跟着暮枭的话忙不迭叫他讲细节，
一桌子人时不时哄堂一笑，岑旭就在人正热闹的时候从老爸嘴里把烟给拿下来了，
岑洪山正听着自家大哥讲自己兵痞子的英勇事迹，倒是也没要回来，任由岑旭把烟给拿了。
岑旭在桌子上灭了烟，悄悄看了岑雪一眼，
岑雪没抬头，没看见弟弟这一眼，怯生生的，又有点想叫岑雪发现他大胆的“壮举”。
不过这一眼，倒是落在了暮合眼里，冲着岑旭一笑，后者又有些害羞又有些开心地低头继续吃饭。
“老薛，听大哥说你把生意做到郢城了？”岑洪山斟酒问到。
“嗯，今年刚把俱乐部开到郢城，北方的市场不好打开啊，咱们是南方的老牌，刚进到市场肯定是要吃些苦头。”薛冠英微微皱了皱眉，扬杯喝了酒。
“到了这边，自然有大家罩着，你怕什么！要是有人砸场子，我叫人去砸回来！”岑洪山直接拍了桌子。
薛冠英连忙摆手，“不不不，山子哥你可别，我是小本生意，你要是带人打了对家，那谁还敢来我的健身房和俱乐部啊，心领了心领了！”说着隔空跟岑洪山磕了一下杯。
“你这一说砸场子，我来了就听说你把一个场子给砸喽，都多少年了，你这脾气可是一点儿没变啊！”薛冠英笑得眯了眼，不经意的看向了暮合岑雪的方向。
岑洪山闷了口酒，倒是没说话。
“叔叔误会我父亲了，场子是我叫人砸的。”岑雪微微笑道。
“啊？啊，哈哈哈，这可是有老虎不下猫啊，来来来，少年英豪啊你是。”
薛冠英笑着举了酒杯。“小雪小合啊，我这健身房离家里不远，我给你们开张卡，你们都来健健身，这次小合遇到的事可真是叫人惊心啊，还是锻炼锻炼，不然叔叔都担心你们。”
暮合本来神游着，一听薛冠英叫到自己马上又回了神，忙谢薛冠英，跟着也喝了一杯。
酒过了不知道多少巡，暮合起身去外面透透气，
三层有一个挺大的大厅，落地的玻璃窗外面是冷冬和冷冻里凌冽的灯火，站在窗前温度骤的降低，酒醒了不少，
早些年的时候暮合刚刚接手暮氏，少不得要和客户喝酒，那时每次送走客户候暮合都喜欢在这个落地窗前站一站。
暮合看着远方出神，背后有人轻轻叫了一声，“暮总？”
暮合转过头来看，不是别人，是陆岩居。
暮合反应了一下，“哦，有事？”
“没，我就是看暮总在这儿站着，就来打个招呼。”
“嗯。”
暮合转过身去，楼下面灯火连绵，公路两旁的路灯延伸到远方，就像是人间的星河，漫漫连延。
身后的人并没有离去，也未曾再发出过声响，暮合酒醒了不少，转过身，陆岩居还在。
陆岩居只是看着，就感觉像是心里被抽走了什么，也好像是心里被种进了什么。
“啊？内个，我，我可以帮您，就是帮您说是您男朋友的事我可以帮您。”
暮合往后倚了倚，靠在了玻璃上，借着一下子的冰凉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那，谢谢你。晚一点会有人告诉你怎么扮演我男朋友。”
见暮合出去了挺长时间不回来，岑雪有点不放心，饶是4198的手下没有不认识她们几个的，也担心又不是抬举的冲撞了暮合。
寻思着暮合应该会去哪里，岑雪先来了大厅，窗前有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站在暮合面前。
这人是？
岑雪走过去，“姐。”
陆岩居转过头来，见是岑雪，忙打了个招呼，“老板。”
陆岩居？
岑雪一开始对他的印象就不是很好，几次听许哲说到陆岩居找自家姐姐，今天这又叫她看见了一回，目光也就自然有些不悦。
陆岩居也感受到了这一点，暗暗有些怕，自是不知哪里做的不好还是哪里惹了老板不高兴。
“姐，”岑雪冷冷看了他一眼就转向暮合，“怎么不进去？”
“有点醉了，出来透透气。”
“是不是困了，咱们回去？”
“也行，他们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去，咱们先走吧，”转头向陆岩居道，“多谢了。”
岑雪跟着暮合，到了隔间门口问她，“谢陆岩居什么？”
“人家答应我帮忙糊弄老太太了，自然要谢谢。”
“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我去叫暮萤。”说着进了隔间。
梁晗想再待一会儿，也就没叫她走，三个人坐在车上，魏海城开车。
车里安静得很，偶尔岑雪和魏海城说上一句，今天倒也喝得不多，有暮萤拦着，不过还是有些醉，也有点困。摇摇晃晃的在车上也就睡着了。
梦里摇摇晃晃的是小时候的事，
暮枭在开车，自己坐在副驾驶上，一路上风很柔和，车子应该是开向郊外，满眼都是青草连绵，小山包的那一头是隐隐约约的欢声笑语，一只风筝在那一头摇摇而上，
小暮合满眼是期待和快乐……
突然，场景一晃，夜，把人包围住，狂风和惊雷，路变成了红色，前面的路上倒着一个人，素雅的连衣裙被浸成红色，那是谁！那是谁！
“啊！”
暮合的前额汗湿了，惊恐的表情着实叫一旁的暮萤吓了一跳，
自家姐姐刚刚就喃喃自语，一开始还像是有什么开心的事要与人分享，不知怎的突然皱起了眉头，手抓着衣服不放，越抓越紧越抓越紧，汗水溢满了前额，
暮萤感觉不□□心，就去叫暮合，谁知道怎么也叫不醒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意识渐渐回拢，冰凉的手开始暖和起来，暮合喘了一口气，哈——
刚刚的梦，很多年之前了，好久没有做这个梦了，很久了。
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总是会做这个梦，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模模糊糊，乱七八糟。“我没事，没事……”
暮合还在大口的喘气，一手捂住胸口，慢慢调整呼吸。前面的岑雪从暮萤开始叫她就一直往后看，干脆叫魏海城先停车，
“姐，你没事吧，刚刚怎么了，梦到什么了吗？”
“梦到了我妈妈。”暮合说。
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声音里透着冷，像是浸满了夜色，像是包含着沧桑和憔悴。
“那，要不，明天咱们去看看阿姨吧。”岑雪试探道。
暮合缓缓抬起眼神，轻轻说“嗯。也许是她想我了。”
想我了。
送暮合、暮萤到了家，岑雪没下车，“今天晚上我回去，你照顾姐。”
暮萤点头，毕竟是大年前，她们住在老宅，家里有暮枭和方洲，岑雪一般是回去住的。“那你照顾自己。”
“嗯。”岑雪升起车窗，沉了沉脸色，看着前面长出了一口气，对魏海城说，“回家，许哲也在。”
！！
难道！
魏海城猛地转过头看着岑雪，手按在方向盘上，嘴抿起来，心跳的飞快。
咚咚！咚咚！
难道？像是夙愿得偿，魏海城闭了闭眼睛，良久，问到：“北边的事，有消息了？”
不可思议，不敢相信，不想回忆却又一直缠绕的噩梦……就这样，突然间，有了消息了？太突然了。
岑雪细不可查的“嗯”了一声，又道“先回去，慢慢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