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在家里弹着首曲子？
暮合披了衣服，轻轻下床。
二楼的楼梯很安静，也很暗。家里有一间和自己家里很像的钢琴房，里面也有一架钢琴。这架钢琴是暮合请人仿的。
仿的是哪一架自然不必说，那时候暮合只是觉得暮枭不配把妈妈的钢琴放在家里。
毕竟这个所谓的“家”一年都不见几个人，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当然，更直接的原因是那场车祸，暮合以前会想，如果暮枭好好地注意到前面的车，如果不是他接了电话，妈妈会不会还在……
门关着，琴声还在流转，暮合看不见月光是否也落在钢琴上，仰着头靠在墙上听了一会儿，这么清澈的旋律，可还是从心底里翻腾出来一股股的悲伤，悲伤的叫人麻木。
其实暮合已经知道屋里的人是谁，还是转身回去了。
拉开窗帘，暮合看着窗外。窗外的月光有些清冽，洒落时搅了些许路灯的暖黄，叫人分不清楚该是凉的还是暖的，就这么看着，不知何时睡着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今天暮老太太会来暮家过年，老太太之前念念叨叨的想要早些来，不过还是叫一些事情牵绊住了。好在暮合已经没事，电话里叫奶奶要小心路上，别着急。
临近下午的时候，岑雪和梁晗也到了暮家老房子，距离列车到站的时间越来越近，暮枭也是很久不见的有些高兴，亲自开着车在前面，岑雪则开了车和暮合几个同行，再后面是许哲和耿淮。
梁晗坐在副驾驶上积极地系上安全带，“嘿嘿，我猜奶奶肯定想我了。”
岑雪跟上前面的车子，“我猜奶奶见到你的第一句话肯定是你又胖了。”
后座上的暮合和暮萤明显是笑了一声，虽然她们也很努力地压制着，“诶？二姐你哪看见我胖了？我哪里胖了嘛！”
暮合实在是有点压不住了，“哈哈哈，小雪，你别总是逗小晗，”又转过来安慰梁晗，“我们小晗没胖，别听你二姐的，她没个正行。”
“诶，姐，我怎么就没个正型了，你看梁晗她天天吃不运动，可不就胖嘛。”
“哪里胖啊，再说了，女生都有两个胃的，都要吃零食的嘛。”
梁晗气嘟嘟的撅着嘴，斜着眼睛偷偷瞟着岑雪等她道歉。左边默默地递来一条巧克力，梁晗余光看见了却不买账，“你道歉我才吃。”态度很是坚决。
没成想后面的笑声倒是更大了，诶？这是怎么回事！
梁晗可是很生气的，后果很严重！把头转过来一看，原来是暮萤递给她的巧克力，不是岑雪！怎么嘛！岑雪没道歉，自己还以为她在道歉！
“啊啊啊啊啊！你们欺负人！”
“哈哈哈哈哈哈……”
当然了，梁晗小公举吗，还是要宠着的，下了车，岑雪是亲自剥好了巧克力递到梁晗嘴边儿上，并且保证，梁晗永远是最最最瘦弱的大镁铝，这才得到了大镁铝的原谅。
梁晗靠在暮合旁边吃巧克力，胜利喽。岑雪和暮萤站的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你说梁晗是不是胖了？”岑雪拿胳膊肘兑了暮萤一下。
“这个问题不是在刚刚以一种低声下气的形式被你解决了吗。”暮萤不怀好意的一笑。
“啧，你可不厚道。”
“胖不胖我还真没注意，不过吧，”两人看着站在前面的梁晗和暮合的背影，“她是没停过嘴。”
噗嗤，没想到暮萤这个闷骚比她还损。
这下岑雪舒坦了。
广播里响起列车进站的提示消息，暮枭和暮合往前走了一段，梁晗也跟着往出站口迎过去，一会儿奶奶会从这里由夏阿姨扶着出来。
列车进站，人群从出口挤出来，出站口小但挡不住人群是个很大的群体，暮合看着人群挤来挤去却一个个都可以往出口走。
梁晗踮起脚尖往里头张望，其实人群散了的时间不算长，十几分钟而已，不过期待这种东西是刹不住车的，暮合看得出暮枭也在期待，有那么几个瞬间暮合甚至在暮枭眼中看到了与梁晗重合的表情。
相见的人群相拥着相遇，再一边说着话一边离开，才看见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太从里头不紧不慢的出来，身边跟着以为拖着行李的夏阿姨。
“奶奶！”梁晗跳着脚向老太太招手，暮合也看着老太太的方向，挥了挥手。
“奶奶。”暮合迎过去，扶了老太太的手，“路上还累么？”
“不累，身体好了？”暮老太太满眼疼爱的看着暮合，心疼啊，自家孙女可千万是不能有事，不过看见暮合好好站在这里，心里头还是宽慰的。
“没事就好，晗丫头，”暮老太太拉了梁晗的手，“小晗今年要考大学了是不是？”
“嗯，今年考。”梁晗也很喜欢暮家奶奶，奶奶对她也是慈爱得很，此刻更是纯良的不行。“奶奶，你看我胖了吗？我二姐非说我胖！”眼还不忘了往岑雪身上瞪。
岑雪这边尴尬地咳了声。
“有吗？我看看，”暮老太太看了一圈，“没胖啊？怎么胖了？”
梁晗得了老太太的肯定，高兴地不行，“你看你看！奶奶说我不胖。”
“行，你不胖，我胖。”一众人笑着往车子走，岑雪示意耿淮去接过来阿姨手里的行李箱，后者还谢了谢耿淮。
回去的路上暮合是和老太太坐了前面的车，想来老太太是想暮合了，“估计奶奶这次挺担心姐的。”暮萤道。
“是啊，电视上都报道了上次的绑架，就算咱们有意瞒也瞒不了啊。”
“姐姐不是好好的吗，奶奶也不用太担心不是。”梁晗不知道从哪又摸出包薯片来，递给旁边的暮萤。
直等到回了家，岑洪山啊，梁自泯啊，都在家里等着呢，热热闹闹的，老太太高兴地不行，叫阿姨把红包拿来，“小夏啊，快，拿红包来，咱们得给孩子们发红包。”老太太可是笑的合不拢嘴，夏阿姨也赶紧应了一声。
“妈，这还没拜年呢，您给完红包小心他们初一都不给您拜年的。”暮枭在一旁逗老太太。
“嘿，瞧你说的，哪一年山子不是第一个磕头拜年的，”转头老太太看向岑洪山，“是不是，山子？”
“咱妈说的是啊，咱出息了可不能忘了妈。”说着这就跪下来了，“妈，山儿子给您拜个早年了！”
老太太高兴啊，接过一旁夏阿姨给递过来的红包，“好，好，你也过年好啊。”
“妈，自泯也给您拜年。”
“好好好，来，拿着。”老太太也递给梁自泯红包，“小晗今年高考，可得上心啊。”
“嗯，我们一定上心，静婉，来。”说着叫许静婉过来拜年。许静婉是佷得老太太喜欢的，连红包都格外厚一些。
后面再有就是方洲，再有就是小一辈的孩子们了。
热热闹闹拜完年，暮合安排大家往新开的一家饭庄去，说来也巧，这饭庄刚开业没多久，倒是不少人都跟小暮总提过这家饭菜是多可口，花样又有多多。
是以暮合还真去过一回，确实是不错，尤其是适合暮老太太这样的退休大学教授。
清泉绿竹，纱幔围炉，名字也好听，叫“卿秋居”。
“奶奶，这里还不错的吧。”
“嗯，这小景致倒是精致啊，咱们一大家子人，人多，我看着都是小纱幔小桌子，咱们坐得下吧。”
“咱们去楼上单间，您放心。”
席间老太太倒是很喜欢这有些江南风味的菜，老太太是南方人，平日里也在南方住着，饭菜合口味，“这家饭菜合口味，竹子秀气，连老板都秀气。”
暮合心道，装修的这么典雅，估计老板也确实秀气。
“小合啊，你说你谈了男朋友，怎么没带来啊？”
“啊？”暮合叫老太太这一问给问住了，“哦，过年带他回家给您看。”
“小合谈男朋友了？”岑洪山第一个没听说过，看向暮枭求答案。
暮枭也不知道这件事，惊讶归惊讶，可大浪里淘出来的沙总有几两金子，倒是有些期待自己女婿是个什么样的，“嗯，倒时候你看。”
卿秋居的顶楼天台上，两个男人并肩站着目送暮合的车子外出去，“上回你突然把我薅过去煮奶茶，结果就打听到暮合谈了男朋友？”那他可是亏了。
“阿澜，我是不是来晚了。”司晨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不过叶止澜知道司晨在说什么，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一问。
“那，你还要试试吗？”这次换叶止澜问他。
司晨转过身，晚风比上一个月小了些，仗着立春也暖了些，“不。”
“不？”叶止澜有点吃惊，他第一次见钟瑜，也就是司晨对于暮合这件事说“不”。果然还是要放弃了吗？
呵，感情啊，这种东西到谁的身上也都他妈一个样，那人是，钟瑜也是。
司晨转过身来“不是试试，是要抢回来。”
叶止澜抬头，叼着的烟在夜色中一明一暗地静静燃烧，半晌，叶止澜往司晨身上一拍，“行，丫的，兄弟挺你。